是不想當個縣長的兒子,而是希望自己能回到這東京城裡來。
戲劇接著演,驚魂未定的看客們,三三兩兩回來了,卻也坐不滿這大廳了。
梁祝最後一曲唱罷,化蝶而飛。
張淑儀掩面在泣,頻頻回頭來看甘奇。
甘奇似乎並未注意,只等著竇娥冤。
竇娥是真冤,從小喪母,父親是個窮書生,父親為了湊趕考的盤纏,便把竇娥賣給了蔡婆婆家當童養媳,不想蔡婆婆的兒子又病死了,婆媳二人相依為命。當地惡霸張驢兒看上了竇娥,打起了她的主意。奈何竇娥不從,張驢兒便想毒死蔡婆婆來威逼竇娥,只是沒有想到陰差陽錯,張驢兒誤把自己的老爹給毒死了。
張驢兒便把竇娥告上了楚州府衙,誣告竇娥毒殺張驢兒的父親。楚州知府就不用說了,收了張驢兒的錢,大刑逼供竇娥,竇娥死不認罪。最後知府便把相依為命的蔡婆婆拿到公堂,當著竇娥的面拷打蔡婆婆。
竇娥無法,只得認罪殺人,判斬。行刑之前,竇娥留下話語:“我的冤枉只有老天爺知道,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死後,一要讓這刀過頭落,一腔熱血全濺在上空的白練上,二要天降大雪,遮蓋我的屍體,三要讓楚州從此大旱三年。”
然後開斬竇娥,刀起頭落,血一滴不落地面,狂風暴雪,楚州更是大旱三年。
最後,還是竇娥的父親竇天章終於終於考上了進士,做官返鄉,才沉冤得雪。
這個故事是元朝關漢卿寫的作品。關漢卿也是元曲大家,“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這兩句便是關漢卿寫在《竇娥冤》裡面的。
戲在演,人在唱。
滿場鴉雀無聲看著一幕幕悲劇,人若當真憤怒到了極致,反而不是大呼小叫,而是緊捏拳頭,不言不語,似乎馬上就要爆發一般。
滿場皆是如此之人,連那甘霸,也不大呼小叫了,而是捏緊了拳頭,似乎隨時都要動手殺人一般。
李一袖此時演出來的竇娥,不知比排練的時候演得好了多少倍,在臺上哭得撕心裂肺,一聲冤屈,直教人痛徹心扉。興許就是李一袖剛剛經歷了那一幕,心中的壓抑此刻演戲的時候方才爆發。
甘奇早已吩咐狄詠周侗等人都站在了臺下,便是生怕有人衝上臺去打那個“裝孤”的演員,也就是演楚州知府的演員。這種事情,古今都有,乃至後世解放後,還有個軍人看《白毛女》看入迷了,掏槍去打臺上的黃世仁。
壓抑之後的釋放,就在於竇娥的父親竇天章當官歸鄉,開始給自己的女兒沉冤昭雪,眾人才重重鬆了一口氣,這口氣松完,卻還是壓抑非常。
就連始作俑者甘奇都看得壓抑不已。
戲曲已罷,張淑儀沒有眼淚,只是滿臉沉重,與甘奇說道:“甘公子,這出戏寫得真好,一袖姐姐當真演得好。此事莫不是哪裡發生的真事?”
甘奇搖搖頭:“不是具體的真事,卻又比真的還真。”
哪朝哪代,貪贓枉法的官員都不缺,與竇娥一樣的人也不少。
戲都演完了,已然先下臺的李一袖,依舊淚眼不止。
張淑儀看著臺上出來謝幕的李一袖,說道:“一袖姐姐才是這汴梁第一,奴家差得遠了。”
甘奇深以為然,點頭說道:“她當是這梨園行第一人。”
所謂梨園,便是唐玄宗李隆基排演戲曲音樂的地方,李隆基最愛此道,常常親自排練調教伶人,甚至也自己上場去唱。所以後世把戲曲行業稱之為梨園行。
“奴家願與一袖姐姐多多走動,不知一袖姐姐願不願意。”張淑儀開口問道。
“我倒是不會管制與她,你自己尋她就是。”甘奇笑著答道。
張淑儀連忙說道:“謝過公子,樊樓也願與公子的梨園春多多交流,更願在樊樓多多上演這般的好劇目。”
“好說好說。”甘奇答道。
卻聽忽然有人大喊:“來人,賞,賞一袖姑娘五十貫。”
小廝飛奔,錢已放在臺上,正在謝幕的一袖有些發愣地看著臺下的甘奇,見得甘奇含笑對她點頭,李一袖才開口去謝,戲班子裡的人便上前去拿錢。
又有人大喊:“我也賞,賞不得那麼多,八貫。”
“我賞二百錢。”
“我賞十二貫。”
“這裡,來拿,四百錢。”
卻見一人起身大呼:“我這裡有六十貫,誰替我把那貪贓枉法的知府打一頓,六十貫歸他了……”
甘霸已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