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愛嘿嘿地將林丹青丟到了他自己的床上,然後小心地磨蹭到我身邊,笑得近乎諂媚,“錦夜,那我今晚就跟你睡了。”
我用嘴巴努了努客廳的沙發,“那裡。”
小愛立刻垂頭喪氣。
——倘若是一隻貓,垂頭喪氣的模樣一定很可愛。可如果換成一個足足比我高一個頭的男人,他垂頭喪氣的模樣,簡直就有點欠揍了。
固然很帥。
“算了,今晚不去看店了,讓店長自己折騰去。”我看了看窗外正烈的陽光,又透過半掩的門縫,瞟了一眼林丹青,淡聲道:“我去補眠。”
林丹青一時半刻只怕醒不了。被小愛算計過的人,通常都會睡上幾天幾夜,他這次的量雖然很少,好歹也會睡到第二天凌晨吧。
小愛‘哦’了一聲,接了一句,“我也睡覺。”
他很自發地蜷縮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重新變成一隻雪白慵懶的貓。
我笑笑,上前掩好林丹青的房門,然後爬上床,蒙上被子,開始睡覺。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好像又回到了那條墨色翻滾的河畔,他一身黑鎧,冷冷地站在對岸。
醒來時,汗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心悸悸地空。
我在主臥的洗手間衝了一個涼水澡,隨便套了一件米色吊帶,赤著腳走了出來。
——反正也睡不著了。
到了客廳,我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晚上十一點半,平時,正是酒吧生意正好的時間,前面應該忙成了一鍋粥吧。
身為老闆,我卻躲在家裡偷懶,難怪一直髮不了財——實在太不敬業了。
這樣想著,人已經轉到了櫥櫃那邊,本想拿杯子喝水,剛走幾步,便瞧見了小愛坐在玄關那邊的小吧檯後,正賊兮兮地偷酒喝呢。
他顯然也是剛起來沒多久,同樣赤著腳,輕巧地走到櫥櫃前,一面抿著垂涎欲滴的笑,一面將我收藏了很久的路易十三慢慢地從頂層拿下來。
我也不吵他,只是屏著呼吸,冷不丁地出現在他背後,抬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小愛一驚,那瓶價值兩萬塊的酒便從他手中倏地滑了下來。
還好我眼疾手快,趕緊接住了,不然,就衝著這一筆賬,我也要讓他去店裡當牛郎!
“那個咳咳,那個我就是想擦擦灰”小愛左顧右盼,果然用袖子擦了擦吧檯的桌面,“看,好多灰啊!”
“少來,拿杯子吧,今天我們喝了它。”我破天荒地沒有兇他,反而和顏悅色地吩咐道。
小愛有點反應不過來,隨即又綻顏笑了,“好,我去拿杯子!”
我則走回客廳的沙發,斜倚著靠背,腳搭在茶几上,用開瓶器‘啪’一聲開了酒瓶。
有一個很悶騷的電影,裡面有一句很悶騷的臺詞。
水與酒的區別在於,水讓人越喝越冷,酒卻越喝越暖。
於我,卻恰恰相反。
一杯溫熱的白開水會讓我的胃暖暖的,可無論多名貴的酒,都會讓心變得空蕩蕩的,繼而冰冷。
小愛是知道的,所以,那瓶酒他非常豪氣地喝了一大半,喝到臉色潮紅,兩隻眼睛水潤潤的,最後,‘啪’地一聲,倒在了我身上。
小愛貪杯,但他並無酒量。
我將他扶在沙發上躺好,又信手拉起一條薄毯,小心地為他蓋上,俯身時,看著他醉態可掬的模樣,忍不住捏了捏他不下心露出來的貓耳朵。
他不適應地躲了躲,優美的唇沒甚氣質地癟了癟,嘟噥道:“錦夜,離姓林的遠一點”
我笑。
身體鬆鬆地滑了下來,倚著沙發,坐在地板上,雙腿曲起,一瓶酒還剩下一杯,高腳杯搖一搖,豐富的色澤,便如路易十三豐富的口味,讓人目眩。
順手開啟電視,午夜劇場播放著一部很老的影片。
《卡薩布拉卡》。
裡面優雅的英倫口音,本身便是一首懷舊的歌。
然後,那個黑人歌手坐在鋼琴前,開始了這部電影最美的吟唱。
“You must remember this。
A kiss is still a kiss;
A sigh is just a sigh。
The fundamental things apply
as time goes 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