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二話,跟了上去。一行人翠華搖搖,來到了宮苑北門。
皇城的北門不同於皇城正門,不是個正式進出宮禁的通路,而是常常被用作它途,什麼送水送菜、運送物資,甚至老病的內侍宮人想要出宮,都會走此路。然而文衍出入北門的次數則是乏善可陳,要不是北門距離寶泉山更近一些,小皇帝今日也不會想到取道這裡的。
到了北門口,文衍腳步匆匆,只匆匆手一揮,便免了北門戍衛行禮,自己則向慈英殿的方向急急趕去。而蘇簡鼻翼一動,聞見空氣中隱隱有些血腥氣,忍不住向柔雅看去,只見柔雅也是面帶憂色,應該也是覺察出不對。這時五王永弘與石琅正在交代手下,依例他們手下的侍衛將官是不能夠隨意進宮的。蘇簡四下亂看,只見北門外東面有一排內侍聯排跪著,蘇簡身量不矮,稍稍探頭便見到他們身後卷著一卷蘆蓆,血腥味就是從那裡來的。
蘇簡向黃立使了個眼色,黃立會意,悄悄地與身邊一名小內侍說了些什麼。那名小內侍一副伶俐模樣,聽了話就偷摸往東面湊了過去。蘇簡卻顧不上這些,緊趕了幾步,追上文衍。少時五王永弘與石琅也跟了上來。永弘還好,還有幾名從人隨侍在側,而石琅就乾脆只剩光桿司令一個。
一行人趕到武英殿門口,蘇簡眼尖,見到地上一大灘血跡,幾個宮人畏畏縮縮地在地上衝刷。文衍皺著眉頭,但又怕吵著殿中的太后,低聲喝問道:“怎麼回事?”
眾宮人連忙跪下叩首,其中一人回答文衍的問話,道:“回皇上的話,因秋雲姑姑妄自敲響了宮中的警鳴鐘,打攪了太后,因此被杖斃”
老宮人秋雲?這是怎麼回事?當日不是曾經提到過這是太后身邊為數不多的可靠宮人之一麼?
文衍此時也將眼光偏了過來,看向蘇簡,隱隱露出些乞求的神色。蘇簡看得忽而心中難受,微微點了點頭。文衍依然拉著柔雅,三步並著兩步,直奔殿中去了。蘇簡四下張望一番,走到石琅面前,低聲道:“石叔,這慈英殿應是有你營中計程車兵戍衛吧!”她指的是當時文衍向石琅提出派雷字營士兵“鎮一鎮”慈英殿的事。石琅被她一聲“石叔”叫的一愣,抬眼看她,點了點頭,伸出手叫了一名雷字營計程車兵過來。
蘇簡當石琅的面拍了一記馬屁,道:“雷字營的大哥們向來秉直,這位大哥,今日殿前這秋雲姑姑的事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太后究竟是何時發現不好的?”
那名雷字營士兵略略看了一眼石琅的神色,還是向蘇簡行了一禮,將今日殿前他所見到的事都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本無事,太后殿中也一如往日般安靜。可是辰時三刻來了數名內侍,說是要給太后傳訊。雷字營的戍衛不疑有他,還是放這幾名內侍入內了。過了不久,聽見了一聲太后的驚呼,便再無其他聲息了。而秋雲姑姑出事則是在半刻鐘之前,人應該是從後殿偷偷摸出去的,不知怎地就去了鐘樓。整個皇城之內都聽見了警鳴鐘,只是——那雷字營士兵說:“我等接到的安排只是戍衛慈英殿,因此未敢擅離。只是聽聞那警鳴鐘之聲突然斷絕,不知怎地,就有一群內侍拖了姑姑出來,在殿前,生生杖斃了。之後才有人向外傳訊,說是太后不好了,還有人說太后不好其實是為鐘聲所驚。”
說這話時,那雷字營士兵面上也露出不忍之色。雷字營中當兵打仗的,平日裡打打殺殺見血的也沒少見,可是在宮中杖斃活人的事卻幾乎聞所未聞。以往永徽帝在世的時候,御下寬大於嚴,而皇后盧英鸞也是脾氣和善的。宮人內侍即使做錯什麼,或罰,或遣出宮,卻從聽聞這等慘事。蘇簡凝神向慈英殿前看去,見那幾個畏畏縮縮的宮人,心中明白,這杖斃太后身邊的老人,只是為了殺一儆百,告誡那些殿中之人,什麼不能說,什麼不能做而已。
蘇簡聽得心驚,算了一下時間,辰時三刻,正是小皇帝文衍登上寶泉山的時間。難道寶泉山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小皇帝文衍,都不是真正的目標。而真正遇險的,其實是慈英殿?
不多時,柔雅從殿中走了出來。蘇簡等一眾人見到她面上帶著戚容,都心中有數。蘇簡更是想,如果柔雅都回天乏術,那太后可真是不好了。然而柔雅在蘇簡身邊停了停,用只有蘇簡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在進殿之前,太后就已經氣絕了!”
蘇簡登時恍然,她一直相信,沒有什麼人柔雅治不了或是救不了,只是,有句老話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果然,黃立的聲音在殿中響了起來——“太后殯天了——”
卻聽殿中“啪”的一聲,文衍的聲音傳來:“混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