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椿已經習慣他阿蒙師父那張疤痕臉, 如今再看小孩完整的五官,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竟如那體味一般讓他無法確定。其實哪怕小孩的的臉還略有腫脹, 眼角和下巴也還有點發青,但也能看出他五官長得極好,而且還是那種所謂的男生女相。如果這小阿蒙真的是他阿蒙師父,這、這變化也太大了。不過也確實有不少小孩子小時候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 長大了卻極有男人氣概。眼看就要走到那車輛前, 車內的主人已經忍不住略略挑開了車後部的門簾。小阿蒙忽然轉頭,抱著少年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冰冷冷地悄聲說:&ldo;要死人。&rdo;賀椿腳步一頓,他想問小孩為什麼會突然說這麼一句, 但兩人已經走到車前,卻不是最好的問話時機,只好暫時忍下。家丁幫助打起車簾,邀請兩人上車,對賀椿腳上厚厚的泥巴沒提出任何意見。倒是賀椿自己,先說了聲告罪,大大方方地把小孩放到車上,接著斜坐到車廂尾部,伸手把兩隻鞋子脫了,放到了車廂外面,還把衣襬和褲腳上的泥巴對著外面搓了搓。家丁和裡面的車主看他如此作為,越發覺得這兩孩子出生良好的家庭。如果是真泥腿子,被這麼邀請上車,過來了也會畏畏縮縮,上車了恐怕連手腳往哪兒擺都不知道。他們中有人也許會記得脫鞋撣衣,但那是源於自卑。不像這少年,他做這些只是出於對主人的禮貌,而不是他非得這樣做。更何況少年進車廂後未語先笑,得得體體地打了個招呼,神態大方自然,就連那小的雖然沒有行禮並黏哥哥黏得厲害,但也沒有太失禮的地方。賀椿坐進車廂就看小阿蒙張著手往他身上撲,忙接過來讓他坐到自己腿上。&ldo;讓主人家見笑,小弟前日遭了些罪,如今正是黏人的時候,見了陌生人也有些懼怕。&rdo;賀椿比劃著說道。&ldo;無事無事。&rdo;車主人猜出對方意思,連連搖手,眼中含著心疼,小阿蒙被放進來,他第一眼就看到小孩臉上還沒有完全消退的腫脹青紫,還想著這小小的娃娃出了什麼事。&ldo;唉,夭壽,這天災接連著人禍,那些兇徒竟連這麼小的娃娃都下得了狠手,真是沒有了一點點人性。&rdo;車主人還想讓車隊裡的郎中過來給小孩看看,不過現在正在行車途中,想要仔細看診也不方便,不如等到停車休息時,正好天色也不早了,車隊大概走不了多久就會找地方停歇。賀椿不知道主人在說什麼,但看他表情想必也是在同情他們的遭遇之類,便向主人再次感謝他的邀請。五官端正的主人家溫柔地笑:&ldo;沒什麼,我也是看你們兩個小人兒什麼都沒帶,上車也不佔地方,正好我一人寂寞,便找你們上來說說話。&rdo;賀椿尷尬,他聽不懂主人家的話,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對主人家笑笑,裝作不經意地打量起車主和這輛車的內部。車內部沒什麼好說的,看著還算寬敞,坐了兩大一小也不算逼仄,車箱最前方堆了厚厚的棉被,大概是便於主人躺著休息用。中間放了一張固定的小木桌,木桌兩邊放了錦墩,桌面部分內凹,裡面巧妙地挖鑿出茶壺和茶杯的擺放處,小巧的茶壺和茶杯放在裡面,只要車輛晃動顛簸得不太厲害,就不會潑出多少水。賀椿在博物館見過類似的小桌,古人智慧無窮,這樣的小桌還會配有一張面板,恰好把凹陷處蓋住,這樣小木桌表面又會變得平整,有些人還把那面板雕刻成棋盤,一物兩用。除了小木桌,主人家坐的棉被下方還有抽屜,主人家看到他們上來就從抽屜裡取出一些耐擺的糕點,放到兩孩子面前,又親自給他們斟了兩杯茶。&ldo;吃吧,拿出來就得吃掉,再放回去就走油了。&rdo;主人家怕他們不肯用,特意說道。&ldo;謝謝。&rdo;賀椿留了點精神力能開啟儲物袋後就暫不缺吃喝,但主人家的好意還是要領,便抓起盤子裡的桃酥嚐了一口。味道意外得不錯,桃酥做不好,吃起來會很膩,但這桃酥中似乎還攙雜了一些類似核桃仁之類的堅果,吃起來有股酥中帶脆之感,也不油。賀椿自己吃得好,這才把盤子裡的桃酥分給小阿蒙‐‐防人之心不可無嘛。小阿蒙看是賀椿給他的,抓起來就往嘴中塞。主人家看著兩人,眼神柔軟,還帶著一點懷念和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心。車主大約三十後半,也許更年輕一點,但他眉心已經形成的川字紋卻讓他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上一些。賀椿在車主身上發現了不同於常人的一點,但他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就好像車主這樣再正常不過。而這個不同於常人就是車主的髮色,車主的頭髮不是華夏人常見的黑色或者深栗色,而是略深的棕紅色。再仔細看車主的臉型,會發現他的臉型也與華夏常見人種有些微區別,這種區別很微妙,就像你把華夏各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