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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一道去,可是晚上還得接客車,裝卸貨沒有我,恐怕會惹起鬼子的懷疑:怎麼正是丟槍的那天你不在站上呢?”
“你馬上回站去吧!我一個人搞!”
“不!老洪!”王強很擔心老洪出什麼危險,親切的說,“你還是多約幾個人搞的好!”
老洪搖搖頭說:“人多了沒有用,又不比敞貨車四個角都有把手、腳蹬,四下一齊都能上去。這悶子車連一個人的把手、腳蹬都沒有,怎麼容那麼多人呢?而且他們也扒不上去。人多了倒礙事。頂多找一個可靠的,在下邊撿槍就是了。”說到這裡,他對王強說,“你快回去吧!時候久了,會惹起懷疑的!”
王強臨走時告訴老洪,這節車一般都掛在最後,如有變化,他會來告訴,如不來就是在最後了。為了防備萬一,王強在鐵悶子車上,用粉筆畫個圓圈作為記號。
王強走後,老洪坐在烏黑的小炭屋子裡,興奮地搓著手,反覆的叨唸著:我一定給咱們的游擊隊搞一些武器送去。想到部隊,他馬上記起,臨離部隊時,張司令用洪亮的嗓音對他說的話:“同志!你年輕,勇敢,會扒車,到鐵路上要搞出一些名堂來呀!在鐵道線上拉起一支游擊隊是很了不起的啊!在鬼子心窩裡和大血管上插一把鋼刀,也叫鬼子知道咱八路軍的厲害!”這些聲音彷彿又在老洪的耳朵邊響著。如果搞到手,張司令接到這批武器,他會指揮隊伍,用機槍把鬼子打得頭皮發麻的,到那時候,他會對所有戰士和指揮員說:“這是老洪送給我們的好禮物呀!讓我們更好地教訓鬼子吧!”想到這裡,老洪欣慰地笑了。他對自己說:“他會這樣說的。我一定要搞到!要把游擊隊最需要最寶貴的禮物送給他。”想到怎樣搞法,老洪站起來,抽了支菸,在小屋裡來回走著。王強的話是對的,鐵悶子車是不好上的。手抓住什麼呢?只要抓住個東西,根據自己扒車的技術,他是能上去的,可是腳踏在什麼地方呢?站不住腳如何擰鐵絲呢?這些問題在他的腦子裡打轉。他不住口的抽著煙,在揣摸著鐵悶子車的每塊鐵板,每個角稜,甚至每個螺絲釘,考慮來,考慮去。因為他對車身的每個地方都很熟悉,正像騎兵熟悉他的馬,漁夫熟悉他的漁船一樣。
老洪自小生長在礦坑和鐵道邊上,父親是木匠,可是四五歲的時候,就死了父母,成為一個孤苦伶仃的苦孩子,靠他姐姐撫養。他姐姐嫁給鐵路上一個老實的搬閘工人。姐夫很喜歡他,經常帶著他到鐵道旁邊的閘屋子裡去值班。姐夫只准許他在屋子裡玩,卻不讓他靠近鐵道,怕出危險。他在閘屋子裡隔著小窗,望著外邊轟轟隆隆的火車來回賓士,飛跑的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響,震得窗欞嘩嘩地響動,小屋的地都在顫動。開始他有些害怕,以後他慢慢習慣並且喜歡這軋軋的音樂了。他甚至能在這震天動地的聲音裡,躺在小屋的床上睡去,一覺醒來,他會聽出,窗外跑過的火車是貨車還是客車,貨車是載重的還是空車皮。他從車輪的軋軋的聲響上,能判斷出火車飛跑的速度。有時他呆呆的站在姐夫身旁,看著客車上車窗裡的旅客,心裡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坐在上邊,讓火車帶著自己飛跑,該是多麼開心的事情呀!十來歲的時候,老洪已經像一個大孩子一樣,提著飯盒,給值班的姐夫送飯了,沒事他也會提著籃子跟著鐵道邊的一群窮孩子,在鐵道兩側和礦坑周圍,撿焦核子了。有一次送飯後,他看到從站裡開出一趟貨加車,到閘屋邊走得很慢,他避開姐夫的眼睛,偷偷的抓住把手,跳在一節車的腳蹬上,讓火車帶了他半里路,因為車一離站速度就加快了,他心慌想跳下來,可是當他一離腳蹬板,便像一個棉球似的被丟擲去,沿著路基的斜坡滾了好遠。當他吃力的站起來,膀子在痛,頭和手都被斜坡的石塊擦傷了!他繞路走回閘屋子拿空飯盒回家,他姐夫看到他的模樣,問他:“小本,你又和誰打架了麼?”
“嗯!”他像承認的樣子。
“怎麼這次吃虧了!有誰欺侮你了麼?”姐夫知道他是孤苦的孩子,由於沒有父母兄弟,常會受到有錢孩子的欺侮,但是姐夫也知道他是個勇敢的孩子,就是三個孩子打他,他也不會示弱,勝利總是他的。這次是怎麼回事呢?姐夫關心的問道:“誰欺侮你,你告訴我,我下班去找他,咱不要欺侮人,可是也不能受別人的氣!”
“沒啥!”他笑著回答,提著飯盒就走了。
以後,他還是偷偷的扒車,慢慢摸著車的脾氣了,他已練到能在半里路外上下車不翻筋斗了。有一次被姐夫看見,把他拉到身邊,很嚴厲的囑咐他:“你可不能和這怪物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