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王府裡,只要是伺候世子不周,便都是要罰的,不管您是什麼身份。”
嬤嬤看著含淚不語的少女,一時有些晃神。
已不是第一次見她了,忽而發覺這姑娘很耐看。
這個年歲的少女大多如三月明媚的江南,美則美矣,卻不免天真爛漫,或被嬌養出了讓人一下能看得到底的輕浮。
而她,烏髮雪膚,清清漣漣,微紅的眼眶沒有讓人生憐的柔弱,反而生出一種倔強。
嬤嬤掩住眼裡的驚豔,道:“您還需在思過堂再跪兩個時辰。”
宋婉點點頭,沉默著收回了手。
嬤嬤走後,她跪在思過堂的蒲團上。
嫋嫋的青煙繚繞,懸在高處的漫天神佛憐憫垂眸,她低頭看著掌心可怖的淤痕,才發覺竹板上竟淬了鹽水。
矮几上擺著鎏金瑞獸香爐,不知燻的什麼香,直教人頭髮昏。
宋婉肅了肅,恭謹地磕了個頭。
驀的,她伸出蔥白的手,面無表情地掐滅了那還未燃盡的香。
待宋婉回到酌香館後,婢女為她簡單包紮了下,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的天壓的很低,像是伸手就能夠到。
她一個勁兒的奔跑,忽然下起暴雨來,雨珠子砸在地上噼啪作響,又急又密,繁複厚重的裙襬溼了水後黏在腿上,難受的很。
她怎麼跑也跑不快,昏暗的天壓的越來越低。
畫面一轉,她又置身於馬車中,忽而捲起一陣雨霧,馬車四分五裂。
而蒙著面的黑衣青年的手,已扣住了她的咽喉。
他的手很修長,微微勾起的手指輪廓流暢鋒利,緊緊扣在她跳動的脈搏處,混著冰涼的雨水,指腹帶來粗糲又陰溼的摩擦感。
宋婉忍不住一顫。
她如此柔弱,他都不需要用劍,就可以取她性命。
可他遲疑了。
就是這一絲猶疑和鬆動,落入了宋婉的眼眸。
她忽然用力抱住了他的手臂。他似乎對她的觸碰很意外,渾身都繃緊了,連帶著掐著她的手都更用力了。
強烈的窒息感攫住了她的心,但她在快斷氣之前,用力將他向後一推,連帶著自身壓在了他身上。
下一刻,一支冷箭射在了馬車的殘骸上。
那是他們剛才在的地方。
接下來便是一陣打鬥聲和哀嚎聲,雨水迅速將血跡沖刷,到最後,只剩那青年立於孑孑天地間。
還有沒死透的人在瀕死之際暴起,卻也被那青年果斷地扭斷了脖頸,骨渣和血肉混在一起,血腥氣的令人作嘔。
宋婉和嚇傻了的婢女躲在一旁,她的眼眸中並無多少懼色,而是完全被眼前光怪陸離的殺戮所震撼。
直到那個青年向她們走來。
雨水浸溼了的烏髮,流淌的雨水沖刷,一張白生生的臉露了出來,臉上的水漬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清麗非常,我見猶憐。
她惶恐不安地揚起臉,儘量顯露出柔弱可憐的模樣,輕聲對那青年道:“別殺我。”
青年自上而下俯視她,目光肆意,血水順著他的劍槽被雨水沖刷在地上,與泥土混在一起,匯合成令人作嘔的腥氣。
這充滿侵略性的目光實在是令宋婉不適,她低垂臻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握著劍的手青筋忽然暴起,而後緊緊閉上了眼睛。
半晌,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等她再睜開眼時,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只有一片茫茫的雨幕,天是那樣暗。
睡夢中的宋婉,也悚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