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湛好像早已停了筷,正淺笑著看著自己。
沈湛很少笑,忽而綻放在清冷麵容上的笑意,好看的令人晃神。
宋婉拿起筷子挑選了自己覺得好吃的,遞道沈湛唇邊,“珩瀾,你嚐嚐?”
沈湛垂眸看了看,臉側過去道:“油膩。”
宋婉也不強求,將食物送回自己嘴裡,邊吃邊道:“不油膩的,都是素的,看著像肉,其實是果子。”
沈湛這才想起自己先前念及她喪母,吩咐過下人這幾日的飯菜都準備素食。
“世子平時都吃這麼好吃的?”宋婉忍不住又夾了一片,真心感嘆道,“這麼好吃都不愛吃嗎?”
沈湛道:“還好。”
原來這是她與他第一次一同用飯。
宋婉道:“那世子平時喜歡吃什麼?”
沈湛道:“都可以。”
宋婉腹誹,這麼好吃的菜餚都不怎麼吃,還說都可以,你哪是這麼好伺候的呀……
沈湛看著她要吃又為難的模樣,明白是他不用飯,她才不敢多吃。她今日都在墳上,怕是就沒用什麼飯,現在有了食慾,總不能因為他而吃不飽。
念及此,沈湛重新拾起了筷子,隨意夾了一塊宋婉剛吃的果片送進嘴裡,道:“是不錯。”
一旁伺候的婢女們垂著頭,暗暗互相對視,明顯鬆了口氣。
世子對食物並沒什麼多的慾望,這還是第一次誇讚某樣東西好吃。
宋婉吃得差不多了,順帶著給沈湛盛了碗湯,而後拿起果盤上的梨削了起來。
沈湛看著她,忽然伸出手去擦她唇邊殘留的湯漬。
她的唇柔軟豐潤,讓他恍然想起方才的觸感,霎時間紅了臉。
宋婉不明所以道:“怎麼了?”
沈湛目光躲閃,道:“吃飽了就走吧,我要沐浴了。”
待宋婉走後,沈湛望著削好的雪梨怔愣了許久,清冷矜貴的面容上不復過往的空洞淡漠。
宋婉回到房中,洗漱後躺下來,手中的卷帛是沈湛的病案,她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皮子發沉,幾乎握不住,便隨手將卷帛往枕邊一擱,蓋上被子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很沉,宋婉什麼亂七八糟的夢都沒做,再醒來時,日光透過層層紗帳照射進來,她抬起手,擋了擋眼睛。
想起昨夜與沈湛,想起母親,想起珩舟,再看看自己還是置身於宋嫻的閨房中,她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晰。
鴉青見她醒了,便掀開珠簾走了進來,托盤裡端著素色的衣裙。
宋婉伸著手臂,鴉青將垂墜的裙襬撫平,道:“姑娘不便為姨娘服喪,衣裙只能素淡些。”
宋婉看了眼手臂處的銀絲錦繡,如夢似幻,雖是素服,卻不是簡單的白衣,而是料子極好,刺繡極為精緻的雲錦。
她道:“這衣裙是王府的吧?”
宋府不曾有過這樣精緻的衣物。
鴉青也不隱瞞,為她正了正腰間的瓔珞,扶她坐下梳妝,“是世子挑選的,差人給姑娘送來。”
而後又壓低聲音道:“世子說姑娘要為姨娘守孝……”
替名義上的姨娘守半孝,也不可服喪,可若是沈湛賜的素淨衣裙,穿著就沒什麼了。
宋婉意外的不是沈湛送衣裙給她,而是這衣裙竟然很合身,胸、腰腹、肩膀,像是按照她的尺寸定製的。
若是鴉青告訴沈湛她的尺寸,也不會這麼快就做好……沈湛是什麼時候備下這衣裙的呢?他又怎麼知道她的尺寸?
宋府的婢女魚貫進來行禮,託舉的銀盤中是各色早點。
宋婉並不拿世子妃的派頭,讓她們免了禮,隨口道:“用過早飯我便給父親和母親問安去。”
“回世子妃,老爺說不必如此,世子妃尊貴,一路舟車勞頓,暫且歇息兩天,且陪伴世子要緊。”婢女欠身道。
宋婉和善笑道:“怎能如此,父母為大,我一會兒就過去請安。”
一旁伺候的王府過來的婢女躬身垂首,表情收斂自律,看不出什麼情緒,猶如一個個假人。
宋府的婢女戰戰兢兢道:“不必不必,老爺和夫人上廟裡進香為世子祈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