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早就有過那一天了!”唐天祺的眉眼扭曲起來,“這是……唐天重的報應!”
我眯著眼,頭疼欲裂。
唐天祺站起了身,來回在小小的山東間踱著,煩躁道:“我知道你恨死了我,可我好歹還叫隨軍大夫救下了你一條命!你知道唐天重他那個媽是怎麼做的嗎?”
那個性情剛烈死於非命的攝政王妃?
我對這位王妃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唐承朔死前和宣太后提起的片段上。
一個極愛夫婿的女子,一個極自尊極要強的女子,一個得不到愛情寧肯毀滅一切的女子。
唐天祺咬著牙,繼續道:“唐天重就因為那個賤人和宣太后爭風吃醋死在宮裡,把宣太后母子憎恨了十多年,可他竟不想想,他這個母親存世時做了多少惡!父親年輕時的侍姬不少,為什麼都留不下一點兒血脈?打胎,下毒,罰跪,杖殺,這賤人不知害死多少人!我母親機靈,懷上我後便回了孃家,快生產時才回府,才算保住了我。可第三年再懷上時,被她一劑保胎藥害了兩條性命!他們欺負我年幼不懂事,指著這賤人讓我認作母親,指著唐天重讓我認作哥哥,卻不知我奶孃早就把這些事一五一十告訴我了。唐天重伺機報仇才花了十年,我卻從懂事起就在等著這一天了!”
我害你,你害他,他害我。
兜兜轉轉,竟是埋藏多少年的一場恩怨。
唐天重沒逃開,唐天祺也沒逃開。
他們只記得他們的忠孝節義,他們的男子氣概,總算是咎由自取。
那我呢?我的孩子呢?
憑什麼他們的恨,要我們來承擔?
我慘淡地笑了笑,輕聲道:“你最好現在將我一劍刺死,否則我若再懷上孩子,說不準他長大了也會記掛著自己的母親和哥哥被你害了,要找你這個叔叔報仇呢!”
唐天祺怔了怔,說道:“我並沒想殺你。但天重……”
他猶豫片刻,才道:“他其實待我並不薄,但這事早晚會被他知曉,到時他是萬萬容不了我的。何況父親再三讓我幫著天霄哥哥保住皇位,便也只能對不住他了。”
我恍然大悟。
原來唐承朔佈置下的另一步棋,竟是唐天祺。
縱然唐天重能預料到定北王宇文啟倒戈相向,卻萬萬想不到自己素來疼愛的親弟弟也在斷送他辛苦經營的一切。
山洞裡沒有風,卻極冷。
從地底滲出的寒意如一片一片細細的薄刃,不動聲色地一刀一刀割開肌膚,割入血肉,連骨髓都被寒意沁得快結成了冰。
我僵硬地咧了咧嘴,“你覺得對不住他,不止打掉他孩子這一樁吧?”
唐天祺沉默片刻,並沒有否認。
他說道:“我以天霄哥哥的名義帶了話給他,如果大年初一見不到他出現在困龍峽,他很快會收到另一件新春大禮。”
縱然在外人眼裡,唐天重是怎樣的心如鐵石,我都不敢想象,他收到自己五個多月的成形胎兒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或許,連表情都不會有,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孤悽餚高大的身影,沉默地想著我們的蓮池、我們的蓮榭以及再也不可能喚他爹,喚我孃的蓮兒。
明年滿池蓮花盛開搖曳的時候,我們已見不著我們的蓮兒。
或許,他也已見不著我。
我勉強坐直身體,點頭道:“他收到的新春大禮,大約會是我的屍體吧?”
唐天祺望著我,臉色有點兒發白。他猶豫著說道:“他……應該會來吧?你對他而言……太不一樣了。我從沒想過他那樣的一個人,也會這麼瘋狂地喜歡一個女人。他的眼睛裡從來只有手中的權勢,連我這個弟弟也只是他收攏權勢的工具。可他居然為了你交出京城禁衛軍一半的統領權,還放棄了收服莊氏的大好機會。”
他的神情也迷惑起來,“如果禁衛軍盡數掌握在他手中,皇上未必能有機會逃出瑞都;如果莊氏降了他,即便皇上有定北王相助,也無法挽回劣勢。人說紅顏禍水,就說的是你這種女人吧。莊家為你滿門抄斬,唐天重為你身陷危局……呵,如果不是你,只怕此刻唐天重已經坐在金鑾殿上他夢寐以求的鎏金龍椅上了吧?”
我沉默,冷冷地盯著他。
再怎麼紅顏禍水,我並沒有禍害他,卻被他害得不死不活,也許還會一直這麼不死不活下去。
他到底不安,乾咳了兩聲,說道:“你放心,只要唐天重當日出現,我會把你交還給皇上,不會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