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來往的人群裡佇立。
一些隱約的記憶在風中破碎。
夏天夜晚的涼風,空氣中潮溼的植物的氣息,滿天寂靜的星光。
還有薔薇花架下那個肩上落滿粉白花瓣的男孩。
我恍然地伸出手去,卻看到手上溫暖的淚水。
林的眼淚一滴一滴地無聲地打在我的手指上。
在林的婚禮上,我看著他給那個女孩戴上戒指,轉過臉去親吻她。
我的心裡突然一片寂靜。
我們在喧囂的城市塵煙裡告別。
我在人群中平靜而孤單地走著。
繁華大街上的霓虹開始一處處地閃耀起來。
在商店的玻璃櫥窗上,看見我自己。
一個穿洗舊的白棉布裙的女子。一雙明亮而放肆的眼睛。
漸漸地在寂靜的等待裡習慣了無言。
我的生活還是要平靜地繼續。
日復一日地上班。回家後對著電腦給電臺寫無聊的稿子,一邊放著喧鬧的搖滾音樂。
偶爾會出去旅行,邂逅一個可以在山頂一起喝酒,看夕陽的陌生人。
或者和一個對我的任性會有無盡耐心的男人約會。
或者嫁給他,給他做飯洗衣服,過完平淡的一生。
我漸漸明白我的等待只是一場無聲的潰爛。
但是一切繼續。
學生會的會議上,我坐在最陰暗的角落裡,看見窗外的操場漸漸被暮色瀰漫。
林的聲音,在空空蕩蕩的禮堂裡迴響。
伴隨著女孩子宛轉的調侃和清脆的笑聲。
人群中,林是英俊而神情自若的。
他微笑著應對,機智溫和,而又有著優等生的矜持。
我遠遠的看著他。
心裡那種溫柔的惆悵的東西,象潮水一樣,輕輕地湧動。
可是我不動聲色。
林突然回過頭來問我,安,你有甚麼意見嗎。
我幾乎是狼狽得搖了搖我的頭。在眾人的注目下,臉色蒼白。
我習慣了在他的鋒芒畢露下保持沉默。
從小我就是喜歡在一邊察顏觀色的女孩。
安靜的,自閉的,封鎖了所有的傾訴和激情。
可是我想跑到操場上去。
寂靜空闊的大操場,暮色天空中有鳥群飛過。
我想光腳穿著球鞋,再次奮力奔跑。
激烈的風聲和心跳讓我感覺窒息。
在暈眩般的痛苦和快樂中,感覺自己和鳥一樣,在風中疾飛。
一次,又一次。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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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下墜
她在大街的扶手欄上已經坐了很久。盯著那幢高層大廈的玻璃門。直到眼睛開始發花。
初秋的陽光很溫暖,象一隻柔軟的手撫摸在臉上。雨季剛剛離開這個城市。空氣仍然潮溼。
她聽到樹葉上殘留的雨滴打在面板上的聲音。飢餓使她的感覺異常敏銳。也許眼睛都會灼灼發亮。一切應該正常。她相信她的運氣會比喬好。
喬最後一天離開是去麗都。她還在家裡休養。喬對著鏡子仔細地塗完黑紫色的口紅。她的嘴唇就象一片飽含毒汁的花瓣。喬說,老闆打電話來,今天晚上會有臺巴子來看跳舞。我明天回來買柳橙給你。然後再去看看醫生。
她走後的房間,留下一地骯髒的化妝棉。象白色的散亂屍體。一個月後散發出腐爛的氣息。她等了喬整整一個月。
終於確信喬已經消失。
她們是在機場認識的。喬那天穿黑色的T恤和舊舊的牛仔褲,戴豹紋邊框的太陽眼鏡。素面朝天,象個獨自旅行的女大學生。
象所有跳豔舞謀生的女孩,在白天她們總是冷漠收斂的樣子,看人都懶得抬起眼睛。她不知道為什麼喬會注意她。喬執意問她是否去上海。她的口袋裡除了機票已經一無所有。
她說,她去上海找工作。海南在夏天太熱了。
她們坐在空蕩蕩的候機廳裡,喝冰凍咖啡。夜航的飛機在天空中閃爍出亮光。然後喬的手指輕輕地撫摸她的手臂。她轉過臉去看喬。喬冷漠地注視著她的嘴唇。喬的手指象蛇一樣冰冷的遊移。
喬說,你跟我走。她逼近安的臉。你是否想清楚。喬的手貼著安的面板開始灼熱。她聞到喬呼吸中的腐敗的芳香。然後看到喬的臉上,左眼角下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