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想著方才那一聲尖利的求救聲,她咬了咬牙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雲詹先生師徒的屋子。
雲詹先生正在彎腰收拾書卷,見她穿著白日穿過的那身改小的男裝,點了點頭道:“這樣妥當。”
一旁幫著收拾東西的雲歸鶴聞言,亦扭頭來看了謝姝寧幾眼,不置可否地將視線移開,比了個手勢問起外頭的動靜。
謝姝寧緊抿著嘴搖了搖頭,終於轉身往院子裡看去。
生得模樣便老實憨厚的胡大叔站在那,焦急地搓著手似要往院子外去,卻被一個眼生的年輕男子給攔住了去路。果然如圖蘭方才所說的一般,年約二十四五,看著就似乎身手不錯。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這人右側忽然站出來一個人,定定朝著她看了過來。
是燕淮。
謝姝寧不閃不避,皺著眉頭同他對視了兩眼。
她穿著男裝,四周又是一片昏暗,燕淮不一定就能認出她來。
“門外的是毛毛!”胡大叔高喊了聲,仍要往外頭去。
胡大嬸在一旁聲音急切地勸阻:“相公你不要去。毛毛他已經……他已經……”
毛毛是隔壁家的孩子,一個孩子三更半夜忽然跑出來喊救命,只怕家中的大人都已經凶多吉少。何況方才那一陣兵戎相擊之聲,猶在耳畔!
但胡大叔性子耿直。哪裡忍得住不去。
就在這時,燕淮忽然道:“只怕是那邊的人跟來了。”
胡大叔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明白,胡大嬸卻是立時覺得腿軟,戰戰兢兢地道:“是二小姐?”
燕淮沒回答,只急聲道:“來不及了,外頭只怕是已經被包圍了。”
自那孩子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後,外頭就連旁的動靜也無。池塘裡的蛙鳴聲,草叢間的蟋蟀蟈蟈,似乎都在剎那間消失無聲了。更不必提村子裡的犬吠聲。
若他沒料錯,那群人怕是一路挨家挨戶搜過來的……
前頭一直都沒有動靜,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竟叫隔壁的孩子溜了出來叩門求救。
聽了他的話,謝姝寧心裡也是這般想的。
她不由愈發擔心起了圖蘭跟冬至。胡家若已被圍困,那他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而且,她深知,圖蘭兩人不會丟下主子自己逃命去,所以他們要麼在外頭伺機闖進來將他們救出去,要麼就已經被殺了。
但自圖蘭出去後,她還未聽到有兵戎相見的聲響。還算是有一線生機。
“世子,您快逃!快逃!”胡大嬸渾身顫慄著,驀地轉身拽住了燕淮的袖子,將他往另一個方向拖,“您往灶間小門走!他們一定還沒發現那地方!”
廚房有扇門,平日裡鮮少用。門外堆了柴禾乾草,不留神並不會叫人發現。
但燕淮知道,這一次追來的是什麼人。
是他大意了,以為燕霖自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繼母怎麼也該心慌意亂一會,因而才趁著這個時機冒險來找馨娘。誰知,她的人仍緊追不捨而來。
父親手裡留下的那些人,這些日子他同吉祥軟硬兼施,倒也收回來大半。
繼母已經頗有些拿捏不住他們。
到底這群人是追尋歷代成國公的,而不是追隨成國公夫人的。
也因此,燕淮同吉祥對視了一眼,握住了腰間佩劍。
為了尋人,甘願屠村,這群人的手段兇殘狠辣,實難對付,亦不知小萬氏是從何得來的人。
胡大嬸見他不動,不由淚如雨下:“世子,您不能留在這,即便是死,也絕不是今日呀!”
燕淮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會死,但灶間小門,怕是也出不去了。”
他說得肯定,讓正在暗自考慮怎麼從灶間走的謝姝寧愣住了。
燕淮抬手,猛然往某個方向指去,少年清越的音色在暗夜裡泠泠如碎冰,“黑煙已經燒起來了。”話畢,他驀地轉身往後退了一步,同扈從吉祥沉聲哀痛地道:“天字五人,怕是已經都遇難了。”
他惜命,惜得很。
所以這一回冒險出行,除了吉祥外,他還特地帶上了五個身手極佳的護衛。
然而事到如今,他們卻一點動靜也無,不可能還活著。
站在雲詹師徒房門口的謝姝寧聽到這話,手中包袱一鬆,“啪嗒”墜地。
燕淮手下的人,都死了,圖蘭跟冬至,豈不是……
桐油的氣味漸漸在空氣裡瀰漫開來,黑色燻人的煙霧,也已飄到了眾人眼前。
胡大嬸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