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議和良辰。”
鎖陽點頭,“擺宴桓清宮。”頓了頓又道,“當日傳桃貴人侍宴。”那老者聞此似乎詫異的抬了抬頭,那桃貴人便是傳言被當今聖上打入冷宮的蓖麻王后,已有六年不曾踏出過蜃中樓,如今忽然被傳令出任議和一事,著實令人詫異。神官卻是早有聽聞當今聖上喜怒無常,自不敢多言,只得領命下去。
門被緩緩關上,收攏了外頭的日光。鎖陽伏在案頭忽的睜眼道,“癸魚,人死了,還能活過來麼。”
第三夜
九重天上,青衣的仙人低頭撥弄一本書,“啪撻!”石子落水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攪亂一池春水。仙人略惱的抬頭,卻像是在那一刻入了畫。
鏤花的窗扉上靠了一個人,逆光的視野裡看不清他的容顏,但見墨衣纖秀,銀髮逶迤。只是襯了閣樓外伸進的一簇桃花,臨池的一汪碧水,竟顯得沒有一絲不妥。——自家窗戶上忽然冒出一個“人”的不妥。
那某墨色是真正沒有氣息沒有過往沒有塵雜的,像初生的鬼一般乾淨到令人生俱,所以他什麼時候落到他身邊,他竟也聞不到一絲氣息——活人的氣息。
“你是鬼?”脫口而出。
那人輕快地躍下窗戶,“真是不禮貌,這——就算是見面禮麼?”比刀鋒還鋒利的書頁被夾在指間,一片片落下,然後他輕快的跳下窗沿,走到席地而坐的仙人面前,輕輕屈膝,
“我尊敬的司書君下。”
————
那便是初見了。
彼時,他是青衣的神仙修明,他是花哨的鬼魂書卿。
修明曾問他,“你為何會化成人的模樣來,這書閣中仙氣所化的魂靈不少,可少有化成人形的。都說鬼是有執念的,那書卿你的執念是什麼?”
是什麼呢?書卿也不知道。他起先只是隨便哪本書裡沒有意識的一團小混球。大概是被神仙翻得多了,慢慢有了聽覺,他能聽見每天每天身邊一個神仙翻書頁的嘩啦聲,還有神仙文縐縐的講話聲,像溫潤的鵝卵石,當然那時他還不知道鵝卵石是個什麼東西。慢慢的他有了想看到這個神仙的慾望,那種慾望日漸強烈,於是有一天,他有了眼睛。
書卿剛化成人的那會簡直像只輕飄飄的花蝴蝶,這一點也不誇張,他明明是本黑白水墨的書,估計是素淨膩了,偏偏喜歡穿花枝招展的水裙,搖著一把繡著牡丹錦繡的扇子,要多招搖有多招搖每天能去南天門晃個七八次,看見哪個漂亮的小仙娥,立馬彎起眼睛笑眯眯拋個媚眼過去,不出兩天,整個九重天都知道司書君上的府邸一隻花裡胡哨的精怪不是個正經的好東西。可偏偏司書君上的府邸從此熱鬧了不少,一部分是那些被調戲過的小仙娥捧著化成水的春心預備著二次偶遇,還有一部分則是還沒被調戲的小仙娥慕名而來欲一睹書卿的真容,時刻準備著被調戲。天界就是這麼無聊的一個地方,你想啊,在時間都沒有意義的時候,你還能期待什麼呢。
書卿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從不怕給修明招惹麻煩,今天收了小仙娥的錦帕,明天拿了哪位娘娘的題字,或者侍女偷偷塞給他的蟠桃也自己啃著吃,他性子又軟,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硬被小仙娥們說成心無城府高畫質脫俗,其實修明知道他是剛生出人形,對這世間陌生的很。直到一日,青蓮仙子遠遠瞧見書卿的背影,卻低頭行了一禮,“見過司書神君。”
不想立馬被身邊一個穿著霓裳羽衣的男子往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小青我說你什麼眼神兒?那分明是司書神君府上的小精怪。話說那個花枝招展的小鬼哪有我穿得好看?這些日子小仙娥都圍著他轉了。”
“奇怪……”經鳳闕這麼一提醒,也不管一旁的老鳳凰嘰嘰喳喳的自戀和跑偏話題,那素淡眉眼的女子兀自在霧靄裡住了步子,“奇怪,他的身上有司書神君的氣息,一模一樣的氣息。”一般每位仙人的仙元所生的氣息都是獨一無二極容易辨認的,所以自己才會認錯人,但為何一隻精怪的身上,會生出司書神君的仙氣來?
那個被她誤認的背影頓了頓,隨後轉身朝她大咧咧笑了笑遠遠行了一禮,便繼續往前晃了。這時書卿望見迎面走來一個與他一樣錦衣華服的仙君,那仙君生得甚是好看,他一時竟找不出什麼形容來,只覺得清瘦入骨,著一件暗紅色錦繡衣裳,像是畫中才有的人物。他稍微往後退了退,揖起袖子準備低頭行禮。修明告訴過他,“這天上也是有規矩的,遇著比自己仙階高的便要行禮,不過你也不用顧忌誰是誰,這天上只要是個仙都比你仙階高,所以你只管行禮就是。”
那仙君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