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的守護者合上書,望向身側的女孩,眼神中無法抑制地浮現起某種微妙的光芒。
詩帆長長的睫毛突然動了一動。
以為對方即將甦醒過來,金髮劍士於是連忙屏息凝神,靜靜地等待。可是詩帆卻並沒有能擺脫昏迷的束縛,唯一從寂靜中傳來的只有她夢中的囈語。
“黎瑟……不要走……”女孩的懇求就像絲線一樣脆弱,“不要再讓我孤單一人……”隨著喃喃的低語,兩行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
隨著意識的模糊,冰山美人驕傲自信的面具似乎也已一同融化。此時此刻,蜷縮在簡陋擔架上的是羅蘭完全不熟悉的另一個詩帆,那個一直隱藏在繪卷背後無助啜泣的小女孩。
她的哭聲像雨點一樣落在羅蘭的胸口,令青年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為詩帆擦拭去淚水。凝視著身體微微顫抖的少女,羅蘭猶豫了一下,接著便將女孩輕柔地抱入懷中。
她的肩膀比看上去還要纖細,青年自然而然地想。但是,就是這麼纖弱的身體……
就是這麼纖弱的身體,卻敢於毫不畏懼地面對一場又一場艱苦的戰鬥。
對於普通的十五歲少女來說,戰場應當是與自己完全沒有交集的想象中的地獄吧?然而詩帆接受了現實的殘酷,而且從來不去抱怨什麼。無論是面對炎龍美露基狄克的猛攻,還是對抗魔王阿拉斯托爾的大軍,她都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安。
“……絕不可以死在這裡,如果認輸的話一切就全結束了~!”不知為何,羅蘭突然想起了當炎龍的衝擊波即將來臨時,詩帆迎著灼熱暴風說出的話語。雖然自己並沒有時間回望向身後,但女孩那時的表情一定比想象的還要執著。
“你一直都很努力。”看著臉龐上帶著淚痕的詩帆,羅蘭突然覺得心口一陣抽痛,“但是別擔心,以後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他說著摟緊黑髮少女,喃喃的自語中帶著一絲敬佩,一絲溫柔,還有一絲愛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詩帆。”
連綿不絕的白石山脈將卡那多斯大陸一分為二,它林立的山峰大多隱藏在雲海之上,別說是蹣跚步行的人類,就連驕傲的龍族之中也鮮有一窺山顛者。渺小凡人唯一熟悉的,只有宏偉山脈永遠不變的白色軀殼。
隨著冬季的降臨,馬努林鎮的居民們也開始忙碌起來,正在為度過冰封季節做最後的準備。由於位於大山腳下,高聳冰峰上呼嘯而下的寒風很早就在道路上灑滿了冰霜,再加上幾年前那場災難遺留下的各種怪物,很少有旅客會挑選這個時候前來小鎮。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今天,站在多伊魯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名旅行者。青年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樣子,有一頭異國的漂亮金髮以及罕見的水藍色瞳孔,但英俊的臉龐上卻覆滿了憔悴與疲憊,與背後那一柄生鏽的矮人雙頭斧相映成趣。不過比起這個逃亡者打扮的青年,他身後那副厚重的金屬擔架以及躺在上面的黑髮少女顯然更為引人注目。
“他們告訴我你是一位醫生,”青年的語氣中蘊涵著無法抑制的焦慮與急切,“能救救她嗎?或者說,至少為我提供合適的醫療手段。如果需要報酬的話……”
“那些以後再談吧,總之先到裡面來。”這位三十多歲的中年法師豪爽地點了點頭。
多伊魯很清楚對方眼神中的意味,所以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就連姓名也沒問——醫生進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讓女孩臥在床上,接著開始檢查傷勢。然而,儘管法師的雙眼曾經見過各種各樣的創傷,揭開繃帶的瞬間,詩帆背上駭人的刀傷還是令他倒吸了口氣。
“這麼重的傷~!還在持續地惡化~!”多伊魯忍不住狠狠瞪了女孩的保護者一眼,“你這傢伙究竟是怎麼搞的?耽擱了幾天?”
“三天,而且……這段時間裡基本沒有什麼像樣的食物……”對方的眸子在一瞬間黯淡下去,擔心地望著詩帆。
這一路羅蘭幾乎沒有停下過腳步,除了機械地戰鬥以外就是拼盡全力地奔跑,他在一天半時間內透過了原本需要三天才能走完的黑暗礦道。接著又在卡那多斯寒冷的冬夜裡搜尋了整整一個晚上,這才尋找到這個有醫療條件的村鎮——事實上,即使對於不知疲倦的死亡騎士來說,想要在三天內從白石山脈深處徒步跋涉到馬努林鎮依然是個具有相當難度的挑戰,何況身後還有一副必須小心拖曳的沉重擔架。
但是,如果救不了她的話,無論透過什麼樣的挑戰都是毫無意義的……青年下意識地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