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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等待的人也沒興趣出門遊覽採購。海雷丁的命令是:調查這位佩德羅總督的任務有沒有完成。如果沒借到錢,那很好;但如果他真得爭取到洛倫佐的支援尼克伸手到背後,撫過鐮刀冰冷的利刃。那和她的目的就一致了。

雨一直沒停,夏日最後的炎熱被完全驅散了,市場停業,沒有人呆在外面。溼冷的空氣夾雜著雨星不斷撲到身上,雖然躲在屋簷下,尼克還是淋溼了半邊身子。潮溼,粘膩,冰冷,就像毒蛇的芯子。尼克閉上眼睛回憶當年地下室裡發生的一切,唯恐恨意被時間沖淡,忘記了敵人的面目。

當年的審判是由卡利圖斯主教主持的,但這個痴肥的胖子身後,始終站著一個目光如毒蛇般陰冷的男人。

“撐開她的眼睛,讓她好好看著自己的叔叔。”男人不帶一絲表情的命令。

尼克停止回憶,把指甲狠狠掐進胳膊,才止住渾身顫抖。他沒有名字,沒有痕跡,所有人都說不曾見過他,尼克漫無目的打聽了很久也沒有一丁點頭緒。

但蛇的尾巴還是露了出來。

佩德羅·德·托萊多。

尼克再次默默唸誦這個名字,用唇齒咀嚼裡面每一個字母,就像在極度飢餓中咀嚼一隻發黴的靴子。她緊盯美第奇宮厚實的圍牆,每一隻老鼠鑽出來也不放過。

過了不知多久,小巷裡響起撲哧撲哧的腳步聲響,一個穿長靴的男人踏著積水靠了過來。

“你又忘了帶傘。”金髮青年說。

“回去,船長讓我一個人監視的。”尼克拒絕。

“但船長又改變主意了。”卡爾說,“他命令我輔助你完成任務。”

“你的金腦袋太顯眼了。”

“我遠遠跟著。”

“他要是隻有離開的時候才出來,我就必須追到那不勒斯。”

“那我就跟你到那不勒斯。”卡爾固執地把傘遞過去,“我說過永遠跟著你的。”

對這招,尼克完全沒有辦法,只能接了傘撐開。

卡爾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帶著體溫的新鮮麵包塞給她,長靴又撲哧撲哧踩著積水離開了。

一語成讖,這個叫佩德羅的男人異常小心,似乎完全不想讓人發現他的行蹤。第二天一早,他便乘著教皇的馬車離開美第奇宮,在十幾個護衛跟隨下沿著海岸一路向南疾馳,目標是他自己的領地——那不勒斯。

奸猾的洛倫佐對西班牙人的來訪內容不漏一絲口風,海雷丁帶著維克多回到船上,從海路繞行那不勒斯。佩德羅從事各種不見光的工作十數年,為人低調謹慎,安全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尼克和卡爾不得不掩人耳目,搭乘旅人的普通馬車緊緊跟隨。

簡陋的馬車上擠滿出遠門的窮人和小商販,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顛簸,比美第奇家族的豪華馬車差了不是一個檔次。卡爾用身體擋住一邊瞌睡一邊流口水的農夫,給尼克留出一塊不那麼難受的地方。他低頭看看主人,她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彷彿一具毫無感情的屍首。

卡爾突然心生懼意。小心翼翼地伸手碰碰了她,尼克一動,詢問地看向他。

還好,是活的。

卡爾在心裡嘲笑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她殺人的模樣。如果佩德羅真是當年主使,尼克的反應可以說非常正常。夜已經很深,馬車裡的人全都睡熟了,車輪壓過石頭,發出不規律的沉悶聲響。這樣寂寥的氣氛,不知怎麼就讓卡爾心中掩藏最深的秘密鬆動了。

“你想知道過去的事嗎?”他用極輕的聲音問。

尼克依然看向窗外,用平靜的音調回答他,“你想說,我是哪個貴族的私生子吧。”

“怎麼這樣想?”

“猜的。三四歲之前,我是跟一個女人住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過得不錯。後來阿薩帶著我跑了,他不承認是我親生父親,所以大概是女人的姘頭。”

當然不是。卡爾苦笑,對她早已偏離正軌的語言應用無可奈何:“那麼,你想回去嗎?那種“不錯”的日子?”

“不想。他死了,我和過去的關係就斷絕了。”

“但是,如果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你呢?”卡爾焦急的問。

“那和我沒關係。”尼克回頭,背後是一點星光也沒有的夜幕。

“你落過水嗎?那些事對我,就像被沉到海底,黑得一丁點光亮都看不到。等報完仇,我會忘掉一切。”

到達目的地之前,這是尼克的最後一句話。

那不勒斯是西班牙的養子——地中海的人如此稱呼這塊土地。近兩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