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感覺自己十幾年來的努力終於有了開花結果的一天,又許是這些年的辛酸無奈在她見到蕭琴素那令人激動的表情以後終於能夠宣洩而出……
“夫人是侯府……大太太的女兒?”言歌木訥的重複了一遍芙香方才說的話。
“有的時候我很羨慕尋常人家的生活,只要吃飽穿暖,衣食無憂便能開開心心的過了一年又一年。娶妻生子,夫妻和睦,子女孝順,那才是真正的生活。你看那高門大戶,其實最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腌臢。”芙香的視線落在桌上的湯碗中,可思緒卻飄的很遠。
上一世,即便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也沒有任何埋怨,她努力做工,什麼刷碗,運貨,砍柴,採藥……只要哪裡缺了人,她就會做到哪裡。日子一長,錢是慢慢的攢了一些,可是宛碧羅卻因為有了閒散的小錢而染上了賭癮,終日沉迷於那烏煙瘴氣的賭坊。俗話說,十賭九輸,一度,她甚至又差點淪落到要去街上乞討。
可即便這麼艱難,她還是沒有想要放棄,她一直是想要好好的活著的,但生母不讓,養母不肯,她生生被兩個喚作母親的人逼上了絕路!
“可為什麼?”言歌見芙香沉思不語,喃喃自語道,“為什麼你會被棄在棚戶呢?”
“是啊,所以我也想知道。”隱約的原因芙香其實早就心中有數,但是不親口問一問蕭琴素,她覺得這一世重生也是白活的!
………※※……※※……※※………
楓葉的紅似乎只印染了一點點的日子,秋季便轉瞬即逝了。天氣一冷,芙香茶舍的生意又恢復了往日的興隆,賓客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這期間,芙香託人帶來了宓安今年新採的白茶,又特意的給葉書懷捎去了三兩。可葉書懷收到茶葉的當日,卻不巧的被大太太撞了個正著。
“又是你那個開茶舍的朋友?”大太太的聲音聽著有絲絲不悅,但她為何生氣葉書懷卻全然不知。
“是,就是蘭姐姐喜宴上母親看到的那一位。”
“我當日讓你去敬酒,為的就是讓你適時的與那種市井女子保持距離,怎麼無端端的又有茶葉送來了?”
自從那日在葉湘蘭的喜宴上看見芙香以後,大太太幾乎快要聞茶色變了。那張臉,那張臉和三娘太像了,像的有些詭異,像的讓她的心裡沒來由的直髮慌!
葉書懷聽裡自然心有不甘,他是親自接觸芙香的人,知道芙香的為人與脾氣,絕對不是什麼險惡之輩。為何母親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阻止他同芙香夫人這種君子之交呢?
“母親,母親常教導我要與人交善,也告訴我人不分貴賤,怎的今日說的……”
“你現在大了,有主見了,是越發不把母親放在眼裡了!”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讓大太太打斷了。
“母親……”葉書懷有些發愣,自從他有記憶以來,母親處事雖強勢獨斷,卻也從未如此蠻橫霸道過。
“好了!”大太太明顯的不耐煩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茶包說道,“你有這個閒工夫品茶,還不如多去看看書練練字,上回你父親說有意想將你推薦給宮中一些權勢大人。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決心仕途,單靠科舉層層篩選還不如另闢捷徑來的快也來的穩,別整日都把心思花在這些沒用的茶葉上面!”
大太太一邊說,一邊拽緊了手中的茶包。清幽茶香透過油紙飄散在風中,為這初冬的蕭瑟增添了一分意境。
可此時大太太心裡卻一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望著葉書懷落寞遠離的背影,她憤憤的將茶包一甩,仍進了石子路邊的花池。茶包在水面上“咕咚咕咚”起伏了幾下就漸漸沉入了水底,而大太太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像這面平靜的湖水一般散的支離破碎。
因為沒理由的像,所以她聯想到一個人,一件事。雖說這世上的人相似幾分的也是有的,可像三娘和那個喚名芙香的女子這般相似的,至少她還從未見過。
如此一想,大太太的心又冷了幾分,眼眸中竟閃過一抹駭人的戾氣。
………※※……※※……※※………
早些天,蘇伯年派人帶了個口信給芙香,五日後芙香如期赴約,可在悠然不問看到的不只蘇伯年一人,還有一個從未謀過面的男子。
只見那男子身著金繡滾邊玄色長衫,腰佩通體碧綠的煙湖翡翠玉墜,俊朗的五官深刻入目,劍眉入鬢,薄唇緊閉,雙眸炯炯有神,渾身上下一股與身居來的王者之氣霸道的不容人忽視。
那男子是臨湖側立的,蘇伯年則恭敬的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