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好。”張蓉蓉完全不同於剛才唸白時的清亮,很是無力。強忍了半天的眼淚幾乎要忍耐不住。
蘇棲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張蓉蓉揉眼睛的手:“別揉,妝花了就不好看了。”她邊說邊用自己乾淨的水袖內側輕輕撫過對方的眼簾,細密的布料吸去了所有水分,“你別哭,我幫你。”
遠處傳來場務的聲音,喊著暫時休息以及導演的召喚。
蘇棲嘆了口氣,扶著張蓉蓉從後臺繞了下去。
戲曲部分其實沒有問題,難就難在了張蓉蓉的兼顧不暇。她提著全部心氣唱好柳夢梅的詞,就沒發飽滿的表現出對男主角情意綿綿的樣子,反之亦然。
小生的俊朗和女人對男人的愛慕要同時兼顧,確實是一件特別考驗人的事。
扶著張蓉蓉向著導演室前行的蘇棲終於忍不住將心理的疑問問了出來:“蓉蓉,我看劇本……你那個角色要是個花旦反而更恰當啊。”
張蓉蓉無力的點了點頭。
“那怎麼……”蘇棲抬了抬頭,看向張蓉蓉的臉,“該不會是因為?”
“對,因為我太高了,找不到合適的柳夢梅。”
身高上能超過張蓉蓉又能唱的好柳夢梅的女孩子果真不好找。
沒想到自己真的猜對了的蘇棲也為這種無可奈何的原因長嘆了一口氣,心中有個想法漸漸成型,不過沒有立刻說給張蓉蓉聽。
蘇棲和張蓉蓉才走近監控室,裡面的爭執聲就以揭破房頂的氣勢衝進了兩人的耳朵。不過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單方面的怒吼更合適些。吼聲中“保證”、“砍戲份”、“我要的是質量”這類字句重複率極高,明顯是被劃了重點。這些重點所指向的物件自然不會是存在感約等於零的蘇棲。
他們能聽到裡面的對話,意味著在周邊休息的小配角小龍套與劇組工作人員都能聽到。不用回頭看,都能猜到身邊的姑娘此時是什麼表情。
“蓉蓉,別怕。”蘇棲展開一個笑容,聲音低沉而溫柔,“有我在,你不要擔心。”
放開扶著張蓉蓉的手,改為握住她汗溼的手掌,她搶前一步站在了張蓉蓉的身軀,敲響了監控室的大門。
一重兩輕,有禮有節。
“進來。”馮侖低沉的嗓音明顯是壓著火氣的。
隔著並不柔軟的水袖也能感受到蘇棲手掌的溫暖和綿軟,張蓉蓉突然覺得自己真的不怕了。
蘇棲先一步進了房間,站在一個足夠替張蓉蓉遮擋馮侖怒火的位置。然後她就看見馮侖看著自己張了張嘴,啞了火。
馮先生你這個表現讓我猜你不是原主親爹都難啊!
而接下來,重複了二十多遍的憤怒的講戲被強壓著情緒的柔和了下來。
跌跌撞撞被蘇棲扯出屋子的張蓉蓉壓低了聲音,剛剛的死裡逃生也無法讓一個女人放棄八卦的天性:“馮導不會真是你爹吧?”
她除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之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反應。
該不會真這麼容易就找到原主的生父了吧?蘇棲在心裡也搖了搖頭,假如馮侖真是蘇靈兒的親爹,那這劇情可比動畫片還簡單明瞭沒懸念了。
···
再次站在戲臺上的蘇棲理了理自己有些鬆垮的領口,不待她整好鬢邊的珠花遠處就已響起了響亮的打板聲,在“第七場第二十四次”的報數中蘇棄帶著對張蓉蓉的擔憂極快的進入了狀態。
她曾見過最美妙的身段和唱腔,曾與最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合唱這曲《牡丹亭》,早已將每字每句每個動作每段情緒都印在心裡。
已經重複了二十多次的唱段和動作讓蘇棲不必模仿那個可愛的小花旦,都將應有的情緒能完美的表現出來。
不過她的唱腔還是帶著習慣性的微微低啞,達不到花旦清透高亮的標準。
這一次在蘇棲的有意搶鏡頭下,被遮擋住一些難度較大動作的張蓉蓉步伐神態都放鬆了許多,終於從那一看一望中過關。只是接下來的長鏡頭推進時沒了蘇棲的作弊,又再次陷入了窘境。
還是對鏡頭語言不夠熟悉,才會沒有料到這一點。蘇棲在心中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之前跟程易通話時兩人的對話。
果真只有吃透掌握了規則,才能藉著這份熟練把規則玩弄在掌心。
蘇棲雙手微攏,一格一格的收斂了金扇,扇面璀璨的金光像是流轉在蘇棄的修長的手指之間,在白熾射燈的照耀下格外的流光溢彩。她抬手摸了摸張蓉蓉頭上的方巾,那張被顏料覆蓋的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