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廣東人一樣迷鬼迷神起來。
一覺醒來,發覺自己睡在外國某個賓館,聞著陌生的空氣,一切總覺得那麼恍如夢幻。
飛機的發明,使人類能夠經常產生此種怪異的感覺。
日內瓦是我平生所見最無特色的城市。像大多數瑞士城市一樣,日內瓦風景如畫,街道整潔,空氣新鮮,行人稀少,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真實。我總懷疑,那街道兩旁的了無生氣的建築裡是否有人居住。
日內瓦,很像一個衣裝整潔然而又是垂垂老矣的貴婦,矜持、禮貌,但絕無熱情。
坐在日內瓦湖邊的長椅上確能讓你感到愜意,輕風拂面,“空氣裡好像全是氧氣”(冷剛語),但就是感覺不到城市的衝動。
即使是破敗如越南的河內,我也能從行人黑色眸子的光芒中看到希望與熱忱,但你在日內瓦永遠也看不見這樣的眼神。這裡的人們,當然也沒有憂鬱和傷感,只有死一般的平靜,像日內瓦湖一樣。
如果哪個力避喧囂的中國聖人到此,待上一個月也會因它駭人的靜寂而逃離。
日內瓦太不像地球上的城市了。蘇黎士、洛桑、勞森,包括國土只佔一個山頭的袖珍國家列支敦士敦,幾乎都是同一個樣子,像是兒童圖畫書裡面畫得那樣,美麗又不真實,根本讓人想不到食物、慾望、爭鬥、仇恨、愛情或者性。
只有在鐵力士雪山的山頂,你才能感覺到瑞士人幾百年前當僱傭兵時的活力,陡峭的斜坡上身著五顏六色鮮豔滑雪服的瑞士人左衝右突,壓抑了的天性終於有一個宣洩的缺口。
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冷剛一直半倚半躺,在旅遊車內懶洋洋地偶爾抬起眼皮朝外望一眼,打著呵欠一直說“沒勁”。
這次出國完全是旅遊性質。冷剛在股市又一筆橫財到手以後,死拉我弄了個簽證陪他到國外遊玩。我,畢竟是個免費的翻譯啊。
為了此次旅遊,我煞費苦心請病假,假裝撞傷骨折。為了假戲看起來逼真,我在醫院還透過熟人在大腿糊了層石膏,然後冒用別人的X光片,讓人架著到公司請了兩週的病假。
冷剛另外一個朋友,那個大發證券公司經理,謊稱他爸逝世回家辦喪事請假——其實他爸十年前就死了,現在的繼父活得好好的。
這個小型旅遊團共九個人,冷剛、大發證券部經理、我,還有一鋼鐵廠的總經理劉博士、他的女秘書、他弟弟以及一個香港旅遊公司的導遊王先生,還有一對新婚夫婦。
香港旅遊公司為我們這個小型“公務”旅行團聯絡的住宿都不錯,每到一地,都有一輛十二座的旅行車接送,玩樂很是方便。
冷剛為我們辦的簽證是申根條約的公務簽證,在歐洲除了英國以外,可以憑這一簽證遊遍大多數國家(當然是一次性過境)。
瑞士過於安靜和美麗,大家不免有些掃興,總覺出國一趟只是遊山玩水未免太可惜,見識不到資本主義腐朽的一面,還不如不出國。
香港王導遊講普通話結結巴巴,坐在車上見大家提不起精神也覺過意不去,但行程已定,旅遊車次大都不能臨時變動,只得安慰大家下一站是阿姆斯特丹,告訴大家那裡“好好玩,好好玩”。
他不停地鼓動各位男士,希望大家在瑞士這幾天養精蓄銳,一定要在荷蘭大顯一番身手。
聽王導遊一說起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車上的男人大都來了勁頭。只有鋼鐵公司的劉博士正襟危坐,一副莫測高深之狀。
這位劉總長得高大魁梧,除了稍稍禿頂以外,樣子很像程式化的好人模樣。這次歐洲之行,於他而言,不過是舊地重遊。幾年前,他曾在德國漢堡的鋼鐵學院拿得博士學位,很早就跑過大部分歐洲國家。
劉總此行的目的,大概是讓他弟弟(一個相貌猥瑣的小個子)和他的女秘書開開眼界。他對同行的人講,他弟弟和女秘書是未婚夫婦,但我們常見他自己從女秘書的房間裡半夜三更頻繁出入,其中亂七八糟的隱情,外人不得而知。
42。真實噩夢(3)
劉博士辦事嚴謹,口風也不易露。而且,他一直有意地同旅遊團內的人保持距離。
他的女秘書,畢竟是年輕浮躁的女孩,時而在她自以為別人看不到時,捏捏劉總威嚴的臉面和兩腿之間的私處,露出詭譎會心的笑。
劉博士一直板著面孔,不動聲色。
劉博士的弟弟三十不到,相貌又蒼老又醜陋,真是龍生九子個個不同。不過,這個人很開朗,好像從前一直在工廠燒鍋爐,託他哥哥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