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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取之也難,不取也難

考完試,回家,一身輕鬆。甘奇也不去想自己到底能不能中的問題,此時再想這些,不過徒增煩惱。

科舉閱卷,也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程式極為嚴格。

每一份試卷,必須先由人來謄抄,讓閱卷官認不出任何人的筆跡,然後把名字全部糊起來,如此處理之後,試卷才能到得閱卷人的手上。

試卷閱完之後,開始取人,把中舉的試卷都選出來之後,才會揭開糊名。然後眾多閱卷官在一起,開始商量名次排序。

幾個閱卷官在閱卷期間,也會被隔離起來,兵丁衙差日夜守衛,吃喝拉撒都不能離開。

一切定好之後,還得送到上官那裡去稽核一遍,如此才會放榜。

開封府如今的知府,已然是剛剛到任的歐陽修了,前兩日才上任的歐陽修,顯然沒有來得及參與出題之事,若是歐陽修早一些時間到任,題目大概就不會是這種偏向於務實的題目了,又該是“刑賞忠厚”這一類。

倒也不是說刑賞忠厚不是好題,這一題也極好。刑疑付輕這種思想,極為先進,超越千年,放在後世也是至理,幾乎就是疑罪從無的道理。由此可見,中國人的老祖宗,思想本就極為先進。

幾個閱卷官還在忙碌,這份差事,實在枯燥乏味,幾人倒是也會苦中作樂。

比如哪一篇文章寫得啼笑皆非,閱卷官就會招來左右之人一起看一看,然後都笑得前仰後合。

若是那一篇文章寫得十分好,也會招左右之人來看,一起品評幾番,也是樂趣。

“這篇文章當真寫得不錯,角度新穎非常,有理有據,論述清晰,十足好文,諸位來看看。”

幾個人圍攏過來,看起了文章。

“制度強國論,這個題目就新穎非常。”

“此文寫得是真不錯,但是……此乃法家之道也,與我儒家,多少一些……”

“什麼法家儒家,而今來說,法家早也入了我儒家,只以論策而言,此文論得極好。”

“嗯,以秦制比六國,論得極好,便是隻論軍隊這一道而言,更是透徹非常,一語中的,首級者,真真道出了其中本質。”所謂首級,本就是秦國軍功制度裡面的一個詞,一個敵軍人頭,就能升一級士兵封賞,所以有了首級這個詞,只是到得如今,首級已經只指代人頭了。

“好文,此文出彩非常,堪當第一。”

“我倒是也如此覺得,且把此文先放在一邊,之後若是無出其右者,當以此文第一。”

“嗯,其他學子,都不出蘇老泉之言,皆是以弱敵強之法,唯有此文,行自強之道。當是無出其右者了,可為第一。”蘇老泉是蘇洵的自號,一般人不會這麼稱呼他,能這麼稱呼他的,必然是相熟之人玩笑之語。看來這次考試之所以出這麼一道題,還真是有蘇洵的原因。

蘇洵的《六國論》,其實就是把大宋放在了那六個被滅亡的國家的角度上,說的是如何面對強敵的辦法,暗示當權者不能割地賠款求一時安寧。而甘奇卻並不把大宋放在這個角度,而是放在秦國的角度,論的是該如何自強之法,該如何成為一個強國的辦法。

“倒也不必把話說得太早,興許還有高論也不一定。”

“閱卷閱卷,繼續閱卷。”

幾位閱卷官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桌案,繼續埋頭苦讀。

待得所有的試卷閱完,幾個閱卷官又坐到了一處。

“嘿嘿……我就說吧,已然無出那篇《制度強國論》之右者。”

“唉……今年貢舉之選,也就如此了。”

“若無那篇強國論,今年就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倒也不必失望,出了此題,就該早有預料,蘇老泉那篇文,已然是極致了,不能看著珠玉,就覺得後來者讓人失望,還是有幾篇也寫得不錯的。”

“嗯,是這個道理,若是沒有先讀《六國論》,出彩者倒是不少。”

“非也,也不能這麼想,若是沒有蘇洵那篇《六國論》作為借鑑,此題拿來考,出彩者只怕也不多。”

“好了好了,總算是閱完了,諸位各自挑一挑,把該取之人都取了。做完正事,咱們也好趕緊出了這個牢籠,回家好好沐浴休息幾日。”

眾人回頭各自整理,一人拿出十幾份試卷,然後匯總在一起。互相一起看看,稍稍一商議,該取的試卷也就都取了。

然後出得閱卷的房間,換到另外一個房間,開始揭名。

待得籍貫名字慢慢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