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封“定遠侯”那一天,以王定遠之大名留青史。
王韶走了,親自帶隊走的,去找羅布泊以東的回紇人。猛陀也連忙派人來護送上高原,過措溫布往西。
甘奇在西北謀劃著這些深遠之事。
汴梁的朝堂上,風波已然大起。
中書省下七品編修晏幾道,正在朝會叩拜皇帝萬安,然後義憤填膺開噴:“那西北軍將,個個稱甘道堅為自家相公,一個個惟他甘道堅馬首是瞻,那些軍將為了甘道堅,不惜對抗皇差,目中全無陛下,唯有甘道堅一人。軍中上下,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一個個包庇甘道堅,臣連甘道堅的行蹤都尋不到……陛下,諸位,甘道堅這是結黨營私啊,這是有大逆不道之心也!”
文彥博已然出言:“此乃周世宗之下的太祖也!”
十多年前,文彥博就是用這句話說的狄青,就是這麼直白直接。如今,又是這句話,安在了甘奇身上。
富弼接了一語:“文相之言,振聾發聵,警醒世人。”
皇帝趙曙,面色鐵青,那上百官員聯名之物,陡然間不是甘奇的證明了,反倒成了甘奇結黨營私的佐證。且不管晏幾道說得有幾分真幾分假,那上百個官員的姓名都在支援甘道堅,這不免也有些嚇人。
趙曙問了一語:“聖旨到得當面,甘奇當真不歸?”
“陛下,聖旨到得當面,他卻完全不理會微臣,還命軍漢阻擋微臣,把微臣趕出了府衙。微臣可是皇命欽使,這般做派,豈不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裡?”晏幾道這話有道理的。
滿堂一片譁然。
忽然聽得一語:“諸位,且慢。”
只見司馬光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富弼文彥博對視一眼,便是知道這個噴子頭領要發功了。
卻未想司馬光開口說道:“陛下,萬不可在朝堂上這般猜忌有功之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富弼文彥博皆是一愣,他們那裡想到司馬光出來竟然是說了這麼一句話,文彥博立馬回擊:“司馬中丞,事到如今,你還要為甘道堅說話嗎?”
司馬光龍行虎步往前,答道:“臣不是替誰說話,而是大局為要。甘道堅終究是要回來的,他家眷在京,千餘甘家族人皆在京,永嘉公主臨盆在即,京中還有他無數的好友與學生。他豈能不歸?此番不歸,自然是公事難以脫身。你們在朝堂之上出如此之言,必然會傳出去,一旦傳出去了,諸位可知曉後果?”
“你說,什麼後果?他甘道堅還真敢反了不成?”文彥博如此說道,他倒是希望司馬光說這樣會把甘奇逼反了,那才是正中下懷。
“文相公,你之所言,豈是當朝相公能說的話?甘相公何等功勳?若是朝堂如此非議,往後世間還有何人敢為國效力?京中儒生文士,又如何議論朝廷諸位?文壇大家們豈會坐視不管?你們也不怕百姓們在後面戳你們的脊樑骨,罵你們祖宗十八代?”司馬光,一個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保守派,一個聖賢子弟,他是忠臣,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臣子,從來都不能只分黑白,只論忠奸。司馬光在這一刻,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哪怕他跟甘奇不是同路人,哪怕來日他與甘奇還不知道要打多少擂臺,但他今日是真憂心忡忡,怕這朝堂真要幹傻事。
硬剛之時,富弼立馬老神在在了,捋著鬍鬚不言。
但是文彥博可不會不言,立馬反擊:“你說他甘道堅要回來,回來了嗎?”
“文相,司馬光敢以項上人頭作保,甘相兩三月內,必然入京。到時候論罪論賞,自有公斷,我司馬光身為言官之首,必然第一個衝在頭前,痛陳甘相公抗旨之罪。但今日之言,不可再論下去,趕緊把那妖言惑眾的晏幾道趕出朝堂。”司馬光把自己擺在最中間,把自己擺在最公正的位置,如此他也就問心無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