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宋軍大營御帳。
一身銀色甲冑的趙重熙坐在書案後,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一名被五花大綁的虯髯大漢。
那虯髯大漢披頭散髮,沾滿泥漿血漬的衣裳破爛不堪,加之又被麻繩捆成了粽子,看起來狼狽極了。
一名宋軍偏將在趙重熙耳邊低語了幾句。
“果真?”趙重熙挑眉。
“末將絕不會認錯。”偏將信誓旦旦。
趙重熙點點頭,衝那虯髯大漢冷聲道:“你便是燕國的龍虎將軍樊坤?”
那大漢桀桀怪笑:“原來你就是那宋國的兒皇帝!”
“找死!”那偏將厲聲喝道。
趙重熙抬手止住了偏將的話:“樊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樊坤見自己的身份被識破,冷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似這等無用的話就免了!”
趙重熙呵呵笑道:“既然這般爽快,樊將軍不妨回憶一下,自己是怎麼成為階下囚的?”
為了順利拿下荊州,趙重熙不僅做了十分周密的部署,而且還認真做了功課。
雖然沒有見過燕國荊州守軍中的重要將領,但對他們的情況卻並不陌生。
尤其是眼前這一位,荊州前衛營主將樊坤,趙重熙上一世就聽說過這個名字。
原因無二,當年周夙的父親勇義侯周建寧,便是死於樊坤之手。
所以在問瀾山莊讀書那些年,他就不止一次聽周夙提起樊坤這個人。
樊坤模樣生得剛猛,其實生性最是奸詐狡猾。
若非如此,宋軍中最善於用兵的勇義侯周建寧,十多年前也不至於落入他的圈套,落得個幾乎全軍覆沒的結局。
既然成為了階下囚,樊坤就沒想過還能活。
他抬起頭直視著趙重熙:“本將還未到年老昏聵的地步!”
趙重熙看著樊坤的眼睛:“周都督擒住你之後,你對他說了什麼?”
樊坤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趙家小兒,你這是在擔心那周家小兒?”
趙重熙道:“樊坤,一個人活到四十多歲還靠著逞口舌之利度日,你不覺得既可笑又可悲麼?”
樊坤說不出話了,滿臉的髒汙也遮掩不住他鐵青的臉色。
他從軍二十多年,從一名普通士兵做到如今的位置,在宋帝口中竟成了靠口舌之利度日的人?!
他咬牙道:“宋帝,你無非就是想知道周都督的下落,對吧?”
趙重熙道:“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了便留你一具全屍,否則……”
這話聽起來很像是小孩子賭氣,可樊坤卻絲毫不敢大意。
雖說都是死,誰他孃的想被人活剮?
他深吸一口氣道:“本將不過是告訴了他當年左澤雲的死因。
是他自己太過執拗,非要親自去給左澤雲報仇,結果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能怪得了誰?”
趙重熙眯了眯眼睛:“說話不要繞彎子,周都督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樊坤見他眼露寒光,嗤笑道:“宋帝方才答應過的……”
趙重熙道:“朕就食言了又如何,誰看見了?
你最好老實一點,如果再敢耍什麼小動作,朕就讓人活剮了你!”
樊坤道:“當年左澤雲其實是可以不死的,是當時右衛營的一名偏將施了毒計,在宋軍的水源處下了毒……”
趙重熙一巴掌拍在書案上,怒斥道:“卑鄙無恥!”
樊坤慘淡一笑:“的確是卑鄙無恥。左澤雲身邊有醫術不錯的軍醫,為了不讓那軍醫發現異常,那人下毒的時候著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左澤雲防不勝防,最終還是中了毒計。”
趙重熙只覺心底一陣悲涼。
十幾年前宋軍慘敗於荊州,說起來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無非就是宋軍戰力不及燕軍,加之主將用兵失誤。
要麼就是荊州防線固若金湯,宋軍以卵擊石。
誰能想到,那一場慘敗中竟還有這麼多的細節。
只聽樊坤繼續道:“若非勇義侯周建寧的一名副將做了漏網之魚,周都督也不可能知曉我是他的殺父仇人。
所以說天道輪迴報應不爽,誰都別想逃得掉。”
趙重熙懶得與他做口舌之爭,冷聲道:“當年右衛營的那名偏將是誰?”
樊坤道:“就是如今右衛營主將曹醇。”
趙重熙揮了揮手:“把樊將軍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