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強行按捺住心裡的不適,抬眼在內室中掃視了一遍。
只見太后娘娘歪在床邊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躺在床上的人。
遠遠望去竟像是座雕像一般毫無生氣。
青蓮把門合上,加快腳步走到了床邊。
她顧不上詢問卓太后,抬眼朝床上看去。
只見左楚鈺雙目緊閉,臉色像紙一樣蒼白,平日裡豐潤的雙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雖然郝嬤嬤對她說過,主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青蓮還是忍不住伸手朝左楚鈺的鼻端探去。
“沒死,還有氣呢!”一旁的“雕像”突然開口道。
青蓮的手一哆嗦,不過指尖還是明顯感覺到了兩股細細的溫熱。
她收回手,偏過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卓太后:“娘娘,您為何……”
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太太,用小錦杌砸另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太太的後腦勺,果真是夠簡單,夠粗暴!
那樣的畫面青蓮簡直不忍心去想。
卓太后用力眨了眨眼睛,發出了一聲怪笑。
“為了什麼不重要,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麼?”
青蓮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板心緩緩升起。
她是在韻冉宮裡長大的。
在她印象中,太后娘娘雖不及主子那般美貌,脾氣卻要溫和許多。
沒想到向來脾氣溫和的主子竟也有如此殘忍的一面。
卓太后見她面露不忍,嗤笑道:“你不是建議哀家在飯菜裡下毒的麼,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仁慈?
要是依你的主意,她早已經去見閻王爺了,哪裡還有可能躺在這裡喘氣?”
青蓮那紅潤的面頰瞬間就白了。
娘娘私底下從不在自己面前自稱哀家……
青蓮斂住心神,把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的確,一個盤算著在別人飯菜裡下毒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評判別人是不是殘忍?
可不管從哪個角度去想,她依舊覺得用小錦杌把人砸死比下毒殘忍很多。
卓秀蓮悠悠道:“今後凡事多跟你郝嬤嬤學一學,別遇到點事情就手足無措。”
此時青蓮的內心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見卓太后殘暴過後竟還能如此冷靜,她真是覺得自己這些年眼瞎了。
看來自己今後還得小心伺候,千萬不能得罪了太后娘娘。
她打起精神福了福身,認真道:“奴婢知道了。”
卓太后的聲音溫和了許多:“事已至此,咱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一步步走下去。”
青蓮小心翼翼道:“娘娘,主子這段時日每天都去御書房,萬一聖上和重臣們察覺出有什麼異常……”
她也不願意小看太后娘娘,可事實上主子的能力遠非娘娘可比。
朝中沒有什麼大事的時候也就罷了,娘娘只需擺足了架勢,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能糊弄過去。
可眼下局勢如此緊張,朝中那麼多的大事等著主子定奪,娘娘能行麼?
卓太后衝床上的左楚鈺冷哼一聲,道:“哀家又沒算像她一樣活得這麼累。
年過半百的婦人,一不保養身體,二不安享榮華,整日不知道在瞎折騰些什麼!
你以為聖上和那些個重臣都是傻子?誰不知道她心裡打的什麼小算盤?
要是女人稱帝那麼容易,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就做大宋皇帝了,還回來大燕做甚!”
青蓮咬著嘴唇,竟無言以對。
卓太后換了個坐姿,接著道:“哀家只需裝病不理朝政,皇帝心裡不知多高興。
一兩個月後,只要哀家依舊沒有重新出山的打算,那些個重臣們就該歡欣鼓舞了!”
青蓮暗道,可不是麼,世上的男子全都看輕女子。
這些年主子把持朝政,聖上是敢怒不敢言,那些重臣背地裡難聽話真沒少說。
如今娘娘主動放權,他們豈有不高興的。
她想了想又道:“娘娘,郝嬤嬤說離亭世子這一兩日就到了,您可一定要小心應付,千萬不要被他看出端倪。”
卓太后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青蓮,你的確是個好孩子,哀家這些年沒有白疼你!”
“娘娘……”青蓮還想再勸。
卓太后擺擺手:“慕容離亭沒那麼可怕。他要的無非就是兩件事。
一是洗白名聲;二是重新把楚王府的招牌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