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后詐死一事是不能四處宣揚的。
所以直到現在,她在老夫人範氏心目中,依舊是那位已經薨逝了二十年的大宋先皇后。
範氏對元后的看法很複雜。
欽佩她有不弱於男兒的志向,但又覺得她的野心未免太大了些。
當年對她們母女的恩情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但對元后用手段為皇長孫定下婚約一事又非常不滿。
阮家是不興納妾的,兒媳孫媳們嫁入將軍府後,只需照顧好夫君和孩子,連規矩都不用立,絕不會比在孃家過得差。
可阮家的女孩兒長大後,要想尋到這麼好的婆家卻十分艱難。
範氏永遠不會忘記,從前她的棉花在成國公府遭的那些罪。
她不是個小心眼的女人,但那些年看著兩個兒媳在大將軍府過得那般舒心,她的心裡也是有過不舒坦的。
自家像親生骨肉一般對待娶進門的兒媳,別人家卻想方設法磋磨她的寶貝女兒。
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幸好女兒的婆家雖然也是高門,勢力卻遠不如阮家,因此大將軍還能替女兒出頭,讓棉花不至於艱難度日。
可外孫女呢?
如果只是嫁給皇長孫,他們還能私底下“提點”他幾句。
等他將來繼承皇位時,小夫妻也在一起生活了好些年,兒女大約都有好幾個了。
小妞妞不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有了兒女傍身底氣也更足。
到那時她再成為大宋皇后,一定比現下從容得多。
可現實是外孫女婿再過一個月就會成為大宋皇帝,他們還能“提點”得了他麼?
聖上的決定是不可能改變的,只是委屈她的小妞妞了。
範氏做了幾十年的武將之妻,骨子裡的那份硬氣自不是尋常的勳貴老夫人可比。
但今日她卻覺得自己那層堅強的外殼徹底碎裂了,抱著鳳凰兒哭得越發傷心不已。
兩位舅母忙上前勸慰。
方槐花趕緊擰了個熱帕子,把鳳凰兒從範氏懷中拉出來後,親自替老夫人把臉擦乾淨。
一面又白了阮棉棉一眼,笑著打趣:“都是二妮子不好!”
阮棉棉正在傷感,被她這麼一說就有些發懵。
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湊到老夫人身邊告狀:“娘,大姐又欺負我!”
方槐花笑道:“誰讓你把我們小妞妞生得這麼好看,又養得這麼好,娘自然捨不得了。
不怪你怪誰?”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方才的傷感氣氛一掃而空。
阮棉棉伸手撫了撫肚皮。
也不知肚子裡這個會不會如她所願。
如果真能長成死渣男那個禍水樣兒,將來還有得熱鬧。
到時那些想做自家媳婦兒的小姑娘也來怪自己?
見範氏心情好轉,鳳凰兒這才給兩位舅母和方槐花行禮。
四位阮家少夫人都是初次和鳳凰兒這個小姑子見面。
從前只聽說她模樣長得好,人又聰明懂事,早就想進京來看一看。
沒想到她們尚未抵達京城,就聽說了這位小姑子很快就會成為大宋皇后的訊息。
她們四個出身雖不算很高,但在汾州一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但比起阮家和司徒家就差的太遠了。
邊城的姑娘性情爽利,自是不像京中貴女有那麼多的心眼。
但她們不得不承認,自從得知了這個訊息後,心下多少都添了幾分忐忑。
此時見鳳凰兒竟比她們想象的還要溫婉大方,而且半分架子都沒有,那份忐忑登時便消失了大半。
原來皇后娘娘也不是
幾人把鳳凰兒圍在正中,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範氏見他們姑嫂相處得這般融洽,突然就想起了苻溱微。
“小妞妞,微兒還寫了封信託我帶回京交給你。”
一面就吩咐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去把那信取來。
鳳凰兒倒也不著急看信,只把苻溱微在汾州的情形問了一遍。
幾位表嫂見她這般隨和,就更放得開了。
等那大丫鬟把信拿來時,她們已經把關於苻溱微和司徒篌在汾州的那些事蹟說了一遍。
陪著範氏用了午飯,鳳凰兒回到房間準備午歇,這才有空開啟苻溱微的信細讀。
原來三月的時候,苻溱微和司徒篌隨著大將軍去了一趟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