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沒胡說。”蘇度情像小女孩第一次嚐到了美味的糖果一樣笑起來,把那信箋遞給雀娘,道:“媽媽你看。”
“怎麼?”
蘇度情道:“這種紙質名喚‘謝公箋’。據說是古西蜀用蔡倫造紙古法所生產的。大概因為蜀地的水質精純,故而其紙特優。因有十色,又稱十色箋,與‘薛濤箋’齊名,異常名貴,千金難買。”
雀娘捏著那信箋看來看去,目光中充滿了懷疑。
蘇度情拉著雀孃的手,道:“媽媽,你再看這香料。”
雀娘湊過頭去看,只聞得奇香撲鼻,與平常慣見的香料,如沉香、角香、降真香、蒼朮、香珠、木芙蓉、魚子蘭、龍漦、黑芸等的香氣都不甚一樣,可是一時間卻也瞧不出什麼特異來。
蘇度情拿起一塊香料,置於鼻端,悠然道:“曾經,我在中山大梁邂逅了一名客人。那是一位來自南洋的行腳商,他喜歡跟我講述航船途經的海外國度的種種奇異風俗。我記得他曾說起過:在海外蘇門答臘國有一島嶼,叫做龍涎嶼,群龍交集臥嶼上,遺沫入水,取之為香。浮水上者為上品,滲沙者次之,魚果腹排出者又次之。上品可遇而不可求,極其珍貴。那行腳商送了我一小塊,說道是雖然中品,也算得上人間至寶了。”
雀娘道:“難道這就是……就是……”
“不錯。這是極品龍沫之香。”
雀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度情又拿起了那把古劍,“鏘啷”一聲拔劍出鞘,只見一片青光瀰漫,寒氣逼人。雀娘鼻子發酸,忍不住“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蘇度情輕拭劍脊,凝神細觀,半晌說道:“此劍品相不凡,光華暗湧,刃如破天一線而銳利內斂,劍脊上銘文刻的是古文‘夾’字,筆法古拙,有王天下者氣,該是夏朝帝王‘啟’的佩劍。我曾聽一位鑄劍名師說過——媽媽可還記得?那鑄劍師曾痴戀於我,亦授我相劍之法 —— 他說啟在位第八年,鑄銅劍一,長三尺九寸,藏於秦望山腹,背刻二十八星宿,面刻山川日月,其刃如青天一線。”
雀娘看去,卻只覺得那劍烏濛濛的毫不起眼,倒是劍上鑲的一塊青玉石價格不菲。
蘇度情愛不釋手地撫玩良久,才把劍放回案上,順手拿起了那件形貌寒磣的皮裘,凝神沉思,彷彿在考慮什麼重大疑難的問題。雀娘也不敢打斷她,在一邊瞪大眼睛看著。良久,蘇度情忽然輕輕“咦”了一聲,奇道:“難道是它?!”
雀娘問道:“怎麼?”
蘇度情搖搖頭,半晌說道:“古史有載:西漢時候,西戎曾經進貢漢武帝一件寶物,那名字叫什麼來著?……是了!是叫做吉光裘!據說此物入水數日不濡,入火不焦,漢武帝賜予了座下一名軍功赫赫的大將,可惜名字忘記了。那將軍興兵閱陣,在塞北苦寒之地時每每都穿這吉光裘,風雪不侵,甚至可遮蔽箭矢。那都是傳說。這一件是不是那真的吉光裘,咱們可以試試看。”
“不過嘛……也不急在一時。”她又道:“且容放一放,先看看這個。”
她們轉過身來,面對那一方古怪的銅鏡。雀娘定睛看去,只見銅鏡高約三尺,古銅為框,框鑲寶石,鏡框上嵌有大篆古字,字型古拙。蘇度情沉吟片刻,猛然間一拍巴掌,笑道:“是了!”
雀娘忙問:“又怎麼?”
蘇度情伏身過去,出人意料地吹熄了條案上的蠟燭,屋子一下子就陷入黑暗中。雀娘出其不意,嚇了一跳,驚叫道:“你做什麼?”話音未落,屋中忽然大亮,那鏡子中光韻流動,發出青熒色的光芒來,照亮了整個房間。鏡中倒影的兩人的幻象,極其真實自然,彷彿真人非真,幻象非幻,真幻相融,亦真亦幻。其情其景異常詭異。
蘇度情看著會發光的鏡子,又看看雀娘,後者面色蒼白,手足顫抖,嚇得魂不附體。蘇度情強自鎮定,勉強一笑,對那鏡中自己的倒影,輕聲說道:“影子啊影子,真是幸會幸會。”
就在這時,更加令人驚怖的事情發生了!
蘇度情話音未落,那鏡中人的幻影竟然急不可待地尖聲回道: “你見我有何所得?又有何所失?”
雀娘只覺得頭皮發麻,尖叫起來。叫聲中,蠟燭驟然亮起,只見鏡面光華頓時隱去,青濛濛的如同一塊平常鏡子。蘇度情面色發白,緩緩說道:“果然如我所料。”回顧雀娘,只見老鴇子神色張慌失措,臉如金紙一般,彷彿被魘住了,連連驚問道:“怎麼回事?這是什麼邪物!?”
“這不是邪物。”蘇度情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