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道歉,為自己以這份狼狽的樣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然後雙手護在胸前,轉過了身,卑微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正打算離開,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
“等等。”
她的腳步一頓,心裡“咯噔”一下,心臟彷彿瞬間停止了跳動。
這是一個好聽的聲音,低沉有力,卻透著股子冰冷,與今夜無情的大雨相融。
同時,這個聲音卻也那麼耳熟,熟到她這輩子都不會忘,熟到讓她渾身發冷,心間莫名地躥起一絲一絲的恐懼感。
兩年前那個暴風雨的夜晚,就是這個聲音,把她帶入了地獄。
她站在那,背對著男人,雙手死死地捏著布娃娃,渾身戰慄。
可是,當她轉身再一次認真地審視男人的臉時,她的心卻慌亂地跳了起來。
不可能的,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相似的樣貌、相似的聲音太多了,那夜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他?
如果是他,他那麼恨她的父親、甚至恨她,怎麼可能還經常來光顧她所在的餐廳,給她如此可觀的小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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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他的關心
“桑海洋的女兒,都該死!”
她永遠也忘不了這句話。
她突然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可笑,她是神經過敏,草木皆兵了。
“井先生,對不起,我現在這個樣子,讓你笑話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面對面,其實她一直有個願望,想當面跟他道謝,為了那可觀的小費。
可是現在,顯然時機不太對,千言萬語只能默默地留在心裡。
她又用力裹緊了自己的身體,狼狽地低下了頭:
“我先走了,再見……”
她正說著,卻看見井晨風打著大傘朝她走來,每一步都帶著強大的氣場。
她彷彿看到兩人之間原本密佈的雨絲突然分向了兩邊,昏暗的路燈此時也明亮起來,給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層金邊,照亮了他向她走來的路。
“拿著。”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沉沉地扔出兩個字,把手上的大傘遞給她。
她愣了兩秒,機械地接過了傘。
“那你……”
他不怕被淋溼嗎?
他的關心,讓她心頭的委屈突然如洪水一般,沖垮了那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
“謝謝。”
她的聲音顫抖著,窘迫地低下了頭。
兩年了,她一直自己苦苦地撐著這個家,其實,她也渴望一個依靠,當她累了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地投入這個懷抱,或撒嬌、或耍賴,或者直接靠在這個懷裡睡著。
井晨風騰出雙手後,又把西裝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下意識地向後縮著身體,他卻拉著西裝的衣襟,用力把她往前一帶,裹緊。
他將雙手收回褲袋裡,然後靜靜地看著她,髮絲後面的眸子若隱若現,讓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緒。
只是那張臉依然如冰雕一般冷。
她有些發愣,但馬上發現他的肩膀被雨淋溼了,於是將大傘高高地舉過他的頭頂,笨拙地替他撐起了傘。
“你淋雨了,傘還給你,我有這個就夠了。”
她拉了拉身上的西裝。
她看到他的眸光一緊,瞥了眼她遞過來的大傘,並沒有接過來,而是毅然轉身,頂著大雨快步走回了車裡。
車門關上,車子轟然離開了她的視線。
直到這時,她才回過了神,暴雨之夜,她只穿著一個文胸跑出來搶布娃娃,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瘋子?
桑幽幽十分懊惱地咬著唇瓣,側目看了看身上的西裝,一股陌生卻好聞的味道鑽入鼻腔,裡面還保留著他的體溫,給她冰冷的身子平添了幾分暖意。
他為什麼會來這裡?路過?卻只為了地上的一個布娃娃而停了下來?
她甚至有一種想法,他會不會是為了她而來?
但她馬上就否決了,這恐怕是每一個暗戀的人都會有的愚蠢想法吧。
因為喜歡,所以在乎他的一舉一動,希望他的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是為了她,希望他的心裡哪怕是那麼一毫米的位置也有她的存在。
她下意識地拉緊衣襟,把布娃娃裹在裡面,握緊手中的大傘,向家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