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自帶著幾個隨從和一封敕書分赴四門,至於如何奪門,就看各自手段了。
現在看來,無論其他三處的手段是軟是硬,都已經順利拿下了。
“就看我的了!”
吳碩舔了舔嘴唇,他對自己充滿了自信。交接劉備、往許都衛裡摻沙子、奪門,每一件事都是高難度的,可他都無比完美地完成了。吳碩深信,這個時代總會有些人是天縱之才,而那個人不會是楊修,而是自己。
吳碩掏出敕書,走到昌德門前。他徹底研究過昌德門,城門令是一個單純質樸的老什長,頭腦比較簡單,唯滿寵是從,靠宣講大義是沒用的。幸運的是,在之前整飭宿衛與許都衛的行動中,吳碩給昌德門摻進了數名王服部下。屆時只要自己能騙過一時,便可內外應和,以雷霆之勢撲殺此令,再亮出敕令,必可震懾群小。
他邁步走過去,正欲喊出城門令的名字,忽然發覺事情有些不對頭。在正對面漆黑的城樓門洞裡,傳來一陣沉重而悠長的金屬摩擦聲。
這個聲音只說明一件事:昌德門的城門,正在緩緩地開啟。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已經覺察到了?”吳碩腦子裡飛快閃過一個念頭,隨即又被否認了,“如果許都城內有變,守兵在不明情勢的情況下,應該是緊閉門戶才對。也許是某位信使緊急出城吧。”
退一萬步,即便是守兵覺察到不妙,大開城門,也無關緊要。董承將軍妙手所致,這許都方圓幾十裡內,曹氏應該已無可戰之兵。
想到此節,吳碩心中略定,對身後隨從道:“隨我進去,看我眼色行事。”隨從們沒有動,只是驚駭地指向城門洞的黑暗,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吳碩注意到他們的奇異神情,回頭去看,瞳孔陡然收縮。
“這,這怎麼可能!”
這成了吳碩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3】
董承看到四面城門上的衛燈都熄滅,才從董府起身。他穿起朝服,在數名心腹家將的護衛下乘車向皇城開去。在臨走之前,董妃出現在門口,問父親這麼晚是去哪裡。
董承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卻不肯告訴她。現在塵埃尚未落定,告訴她也只是徒增擔心,對胎兒不好,不如等到大局瞭然之後,再報喜不遲。
他滿懷自信地步出府門,登上早已準備好的翠綠鼻車。臨開動前,他看到對面牆垣上黑影一閃,不禁嘲諷地笑了笑。那大概是許都衛的探子吧,就算他知道自己的行蹤,也沒有上級需要彙報。那個毒蛇一樣的怪物,已經變成了王服的刀下亡魂。
周圍在夜色籠罩下黑壓壓一片,街道空曠冷清,只聽到這輛車馬蹄敲擊地面“嗒嗒”作響,回聲聽起來格外清晰。董承坐在車裡,不時正一下自己的冠冕,暗暗打著等一下在朝堂上要說的腹稿。
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曹操本人。
如今的時局,與穆宗朝不同。如果曹操在許都被殺,只會讓曹氏軍隊陷入瘋狂,與沒有反抗能力的朝廷玉石俱焚。所以他苦心孤詣,趁袁、曹對峙的機會演這一出調虎離山,只是為了順利控制許都。許都一落,諸侯群起而攻之,四面受敵的曹操絕不敢第一時間反撲,只會縮到兗、徐之間,跟袁紹、劉備等人打成一團。
而漢室便可在許都從容佈局,無論是引劉表北上還是請西涼馬騰、韓遂入關屏護,可選擇的手段多得是。漢室將會在董承的手裡復興。
很快翠鼻車就開到了皇城外,董承從車上下來,貼著不算高大的宮牆根朝正宮門走去,一邊走,一邊伸出手掌去摩挲宮牆粗糙的表面。牆面凹凸不平,尖利的石子硌得手掌很疼,讓他有種微微的愜意。
“大事成後,需要重新修葺一下才是,最好是用河泥磚與白堊土。”不知為何,最先浮現在這位車騎將軍腦海裡的,居然是這麼一個瑣碎的念頭。
王服一馬當先,一腳踢開許都衛的木門,闖將進去,屋內的情形卻教他大吃一驚。
屋內几案上點著數盞油燈,卻空無一人。油燈裡的殘油甚多,說明點燃沒多少時間。王服強自鎮定心神,率眾又衝入其他幾間屋子和後面的監獄裡,兩處也都空空如也。王服運足了力氣,此時卻撲了一個空。
他倒提著長劍,面色陰沉地從監獄裡走出來。旁邊幾位親隨有些不知所措,紛紛問他該怎麼辦。王服沉吟片刻,說道:“去司空府!”
滿寵很顯然是聽到風聲,先溜走了。這雖然讓局勢變得複雜起來,但也未出董承的意料。以滿寵在許都的耳目,讓他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