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丹妙藥,也不過苟延殘喘罷了。總圍著這塊朽木招牌轉,還不如另起爐灶,別開新朝!”
“啪”的一聲,劉平的手把墨硯碰翻,幾滴墨汁灑在了案腳的竹蓆之上。
勸說一位皇帝別開新朝?這可當真是大逆不道的言論,犀利到讓人不能直視。劉平縮了縮脖子,囁嚅道:“可我是漢天子,怎麼能另……”司馬懿打斷他的話:“漢天子又如何?光武皇帝也是漢室宗親,號稱紹繼前漢,可誰都知道,這個漢和那個漢,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不是中興之主,根本就是開國之君!光武能做到,你為何不能?”
司馬懿的思維一貫出人意表,但他的這個建議仍是太過匪夷所思。劉平不得不停下運筆,勉強嚥了嚥唾沫,用盡心神去抵擋、消化它所帶來的衝擊。司馬懿沒有逼迫,而是退回到陰影裡,聲音恢復平靜:“若我是你,我就會這麼做。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一條生路——不過我畢竟不是你。”
劉平忽然意識到,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自己居然忘記問了。
司馬懿剛才一直談論的,是劉平該如何如何,那麼他自己的態度是怎樣?給出建議是一回事,投身到其中,是另外一回事。劉平知道司馬懿與自己情同手足,可這件事太過重大,關乎到了司馬氏闔族的安危。為了家族利益,司馬懿會如何選擇?會不會投入到這一場勝算不大的艱苦對弈中來?
理智上,劉平不希望把司馬家捲到這一場旋渦裡來;感情上,他卻一直渴望能有一位真正能放心託付的戰友。
“仲達,你會幫我麼?”劉平擱下毛筆,回過頭來,忐忑不安地問。
司馬懿冷冷地回答:“不會,那種對兄弟都不放心的混蛋,我沒興趣答理。”劉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歉疚地抓了抓頭皮,正色道:“我想讓漢室復興,需要仲達你的力量,來幫我。”
司馬懿“哼”了一聲,走到案几前,把墨汁淋漓的《莊子》抄件一把扯過來,略看了一眼,隨手丟在一旁:“這種事,果然就不該放任你亂來,還是我自己親自動手吧。”
“謝謝。”劉平低聲道。
司馬懿咧開嘴,拍了拍他的肩膀,陰森森地笑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出生時有人給我算過命,說我是飛馬食槽之命。所以你這個傢伙啊,安心守住皇位就行,曹家就交給我來對付。”
劉平長舒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司馬懿卻機警地猛一轉頭,豎起食指:“噤聲!”
屋子裡立刻陷入寂靜,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請問我家主人劉和在否?”
“是任紅昌。”劉平壓低聲音說,和司馬懿交換了一個疑問的眼神。按規矩,一個侍妾在入夜後,絕不可能跑到別的男子房前敲門。任紅昌這麼做,想來是有什麼特別的急事。劉平不想讓自己和司馬懿的關係暴露,便主動起身去開門。司馬懿則跪坐在案几前,裝模作樣地翻看《莊子》。
門一開啟,任紅昌一臉焦急地對劉平道:“二公子被抓走了。”
第七章 一條暗流波浪寬
曹丕厭惡地吸了口氣,周圍充斥著腐爛的稻草味道和黴味。他挪動身體,發現手底下的地面沾著一大塊不知質地的汙垢。他嚇得趕緊把手抬起來,擦了擦,想換一個地方,可是這個狹窄的牢籠根本沒有太多選擇。他只能把衣袍的下襬墊在手裡,勉強靠坐在牆壁上,往後一抹,抹了一手綠綠的尿蘚。
曹丕是在下午被抓進來的。他本來只想打聽一下許攸的府邸,結果誤入了貴人區,被附近的衛兵給盯上了。好在他自稱是遊學儒生劉和的僕從,負責審問的老吏沒敢特別為難,把他關到一個單監裡,還特意派人去鄴城驛館送了信。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天早上劉和過來繳納一筆錢,就能給贖出去了。
不過這一夜,就比較難熬了。曹丕不憚於吃苦,但躺在這麼齷齪的地方,實在有點超出他的忍耐。他思前想後,決定不躺了,乾脆站上一宿算了。他不想貼著牆壁,就站在監牢正中間,待了一陣覺得實在無聊,索性右手虛握,開始在這個狹窄的監牢裡練起劍來。
一套劍法走完,曹丕頭上隱有熱氣,呼吸微促。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不要跑來跳去,擾人清淨。”曹丕一愣,這裡是單監,怎麼會有另外一個人的說話聲?他再一聽,卻又沒了聲音。這監牢裡只有一床稻草蓆子,除此以外別無他物,絕不可能藏著別人。曹丕臉色“刷”地變了,心想不會是以前死在這裡的囚犯鬼魂吧?他不由得把身體靠在牆角,瞪大了眼睛,開始唸誦驅魔的咒語——那是他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