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恩公救了我嗎?”透過兩人的對話,葉藏已經大致猜到了一些因由,自己能夠大難不死,應該便是眼前這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了,口稱一聲恩公,想來也是應當。
葉藏還想起身拜謝,但身上的傷勢沉重,只稍微用力,便是全身劇痛,葉藏的身體只是微不可查地晃了晃,然後竟然就半點也動彈不得。
而且,葉藏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被厚厚的白色紗布包裹著,連頭上臉上都纏著白紗布,只露出了雙眼和嘴巴。
燙傷,可能比葉藏事先預計的更嚴重,並且葉藏也明白過來,為什麼那個被許先生稱呼為“肥肥”的小胖子要為自己取一個“小粽子”的綽號。
“此言差矣。”聽到葉藏這麼說,那許先生反而搖搖頭,見葉藏還要嘗試起身,就伸手按住了葉藏,“小友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你暫且安臥,勿要亂動,以免傷口迸裂。且聽我慢慢道來。”
許先生捋了捋長鬚,溫聲說,“我救你不假,但救你之時,你昏迷不醒、氣若游絲、全身面板燙傷至糜爛、還發著高燒,確實已經命懸一線,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而已。不過,也是你自己命不該絕,正當鄙人束手無策之時,卻正值於老神仙雲遊歸來,老神仙發了慈悲,親自為你問診,這才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你要謝,也該去謝於老神仙。”
葉藏輕輕搖頭,動作幅度很小,但卻是用盡了葉藏全力,眼望著許先生,葉藏真心實意的說道,“恩公,我雖只是一個四處流浪的小小乞兒,卻也曾聽聞過‘一飯之恩’這個故事!試問,古人連一飯之恩都要報答,如今恩公對我有救命之恩,怎麼會當不起我一句尊稱?恩公和於老神仙的救命之恩,小子自當銘記在心,他日赴湯蹈火,也要報答。”
葉藏這一番話,語含悲意,一聽就是發自肺腑、情真意切,同時又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許先生不由得連連點頭,看向葉藏的眼光也是有了不同。
許先生輕撫青須,讚許道,“想不到你以一個小小乞兒的身份,也能說出這番道理。好一個‘一飯之恩’。以貧賤困苦之身,卻能守忠恕恩義之道,小小年紀,便隱有俠風啊,難得,難得!”
“小友,你姓甚名甚,年歲幾何?”
“回恩公,小子姓葉名藏,今年一十二歲。”
“恩,卻是比我預想中年紀還小一些。那你籍貫何處,家中可還有父母親人?我可以幫你尋找。”
許先生問到這個,見葉藏目露悲色,搖頭不語,就知道了答案,在葉藏的肩頭輕拍了一下,算是安撫。
“小友你且在此處寬心養傷。古語有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毋須憂心。”許先生稍坐了一會,便站起身來,指了指身邊的小胖子,“這是李肥肥,這些天他會負責照料你,如果有什麼別的事情,你可以讓肥肥喚我前來。”
葉藏心中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很想說一些辭藻華美的感謝之語,可憋了半天,只憋出“多謝恩公。”這四個字。
許先生聞言露出微笑,“以後不要稱呼我為‘恩公’了,刺耳的很。你和肥肥一般,叫我許先生即可。”
“鍋爐房是本司重地,現在正是鑄造輪機開動的時間,頃刻少不得我。重任在身,不能再多耽擱,葉小友,恕我少陪了。”
說完,許先生整整身上發白的青衫,對葉藏稍一點頭,便背手快步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葉藏便留在這間廂房內養傷,小胖子李肥肥也和葉藏住在一起,方便照顧養傷中的葉藏。
不過,葉藏佔了那張胡床,小胖子就只能抱床薄被,躺在鋪地的蒲草蓆子上。
不過現在是春末,正值春天的最後一節氣:穀雨時節。
白日間氣溫回升很快,春寒料峭早已是過去時,加上李肥肥身上油多肉多,更不懼冷,所以夜晚也不會覺得涼意太盛。
那位許先生,每日裡都會來看望葉藏,然後每隔三天,便會帶一包藥來,讓李肥肥均等分成三天的劑量,煎給葉藏喝下。
許先生來的時候,一般都是早晨,順帶也會帶著兩人份的粟米粥,不過葉藏吃不了很多,大部分粟米粥都到了李肥肥的肚子裡,而這小胖子還整日裡叫嚷著肚子餓。
每次來,許先生都是匆匆和葉藏交談幾句就離開,只是每次都不會忘記叮囑李肥肥不要貪懶。
其中有一兩次,許先生剛剛進門,便有身著短打、臉上手上都有黑色汙灰的人,有事情來找許先生,而許先生也是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急匆匆告別而去。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