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哦。”楊chūn山輕輕應了一聲,忍不住扭頭看了看林振華,林振華的父母也是工傷身亡,不過林振華的命運比這個小偷要好,主要是因為他父母所在的這個工廠家大業大,給家屬的撫卹金比較慷慨。
“獨子不是不用當知青嗎?”楊chūn山懷疑地問道。
蘭武峰淡淡一笑:“這只是政策而已,去不去,還不是當官的一句話?”
林振華一時對這個小偷有了一些同命相憐的意思,他繼續問道:“那你和你母親,平時靠什麼生活?”
“我爸單位上給我媽一個月發10塊錢的撫卹金,原來我媽還能做臨時工,這樣把我養大了。去年她生了病,臨時工也做不了了,現在我和我媽每個月就靠這10塊錢生活。”
“就10塊錢生活?”林振華驚了。
小偷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光靠這10塊錢,當然活不下去,我只好跟我媽說,我能出去做小工掙點錢。”
“你做什麼小工?”
小偷笑而不語,笑容中透著對自己的揶揄之sè。林振華明白了,他說的小工,其實就是偷東西。
“我讓派出所抓了十幾次,每一次進去,關了兩個鐘頭又放出來了。jǐng察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如果把我關起來,我媽就算不是病死,也要餓死了。有的時候,偷東西讓人家抓住了,就像這樣,打一頓,打得比這重的時候也有。”小偷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平平淡淡地。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蘭武峰,插隊的時候,大家叫我峰子。”
“瘋子?”林振華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蘭武峰糾正道:“是我名字裡的峰,山峰的峰。不過,叫的時間長了,我也分不清楚是哪個峰了,說是瘋子的瘋也可以。”
“為什麼呢?”
“我打架打得狠,敢拼命,所以知青點的朋友們都叫我瘋子。其實,如果我真想打的話,剛才那幾個老鄉根本攔不住我。不過,我偷了他們的東西,他們打我是應該的,我不能還手。”
“盜亦有道啊。”林振華不知怎麼,想起了這樣一句話。
“什麼叫盜亦有道。”蘭武峰問道。
“就是說,即使是小偷,也有小偷的道德標準,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當小偷還不算什麼可恥的事情,可恥的是不守小偷的規矩。你能想到偷了東西就應該捱打,說明你是一個嚴守規矩的小偷。”
林振華此言,在當時算是有些駭世驚俗了。那年代裡,大家評價一個人只有好和壞兩個值,非此即彼。而到了後世,人們對世界的認識變得多元化了,對於各種各樣的事情有了新的評價標準。林振華記得,網上曾流傳過這樣的段子,一個賣chūn的女子對一名貪官說道:我雖然是出來賣的,但我賣的是自己的身體,我比你更乾淨。
“盜亦有道……”蘭武峰喃喃地念著這個詞,忍不住沉思起來。這一年多來,他聽慣了眾人的辱罵,對自己的命運也早已是自暴自棄。如果不是牽掛著生病的母親,也許他早已選擇了更為荒唐的不歸之路了。然而,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一兩歲的年輕人,卻口口聲聲地稱他為兄弟,而且還說出了盜亦有道這樣的道理。不錯,林振華說的道是指道德,但在蘭武峰的心裡,卻想到了另一個詞,那就是道義。
“好吧,你吃完東西早點回家吧,別讓你母親惦記。”林振華說道,他在兜裡又掏了一下,摸出剛剛掙來的兩塊錢,塞到蘭武峰的手裡,“拿著吧,給你母親買點營養品。我叫林振華,是漢華機械廠的,你實在困難的時候,可以來廠裡找我。”
蘭武峰接過錢,沒有拒絕,也沒說感謝二字。他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世間還有“大恩不言謝”這樣文縐縐的說法,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說感謝二字實在是太輕了。
“林大哥,我家住在陸家巷16號,如果大哥有什麼要小弟做的事情,儘管吩咐,小弟願意兩肋插刀。”蘭武峰著重地承諾道。他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自己的一條爛命,要想報答林振華,也只有兩肋插刀這樣的方式了。
林振華看著蘭武峰一臉的孩子氣,聽著這滿是滄桑的承諾,不覺得有些感慨,他拍了拍蘭武峰的肩膀,說道:“我現在沒什麼要你做的事情,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以後別幹這種事情了,換點正經事情做做吧。”
“做正經事情,哪那麼容易。”蘭武峰嘆道,“其實,我媽也知道我在外面偷東西,她一開始是打我,後來就只能抱著我哭。我想答應她,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