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商易之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
狐狸
阿麥腳下頓了頓,平靜了一下心神,掀開門簾進入屋內。雖是向北的瓦房,可屋裡的光線還是比外面暗淡了許多,阿麥的眼睛適應了一下才能看清東西,並沒找見商易之的身影,正納悶間,聲音從裡屋傳了出來:“到裡屋來吧。”
阿麥應了一聲,轉身跨入裡屋,映入眼簾的卻是商易之和徐靜盤腿坐在土炕上對弈的身影。阿麥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情景。她知道北方農村多盤土炕,可那也多限於貧苦人家,富貴之家大多還是用床的。徐靜原本就一個寒酸書生也就罷了,可商易之自小就是生在富貴窩的尊貴之人,阿麥實在想不出風流俊雅的商公子也會跟地主老財一般盤腿坐在土炕上。
“要說還是這土炕好,冬暖夏涼,我早就勸將軍把他那床換成炕,先前他還不肯,現在怎樣,知道土炕的妙處了吧?”徐靜笑道,轉頭看了一眼阿麥,熱情地招呼:“阿麥,別傻站著,上來坐。”
阿麥一時有些尷尬,這是她能脫靴上炕的地方麼!偏徐靜這老匹夫還一臉熱絡,像是這炕是他家的一樣。
商易之動了下有些麻痺的腿腳,抬眼看了看阿麥,淡淡說道:“先生讓你上來就上來吧,在軍中沒有這麼多規矩。”
阿麥猶豫了一下,還是恭聲謝道:“多謝將軍和先生,阿麥還是站在下面好了。”
商易之瞥了她一眼,沒再說話,徐靜倒是捋了捋鬍子,笑道:“隨便你自在好了。阿麥可會下棋?來陪將軍殺一局,老夫可是不行了,根本不是將軍對手啊。”
“阿麥魯鈍,不懂棋藝。”阿麥又答道。
徐靜一聽,搖著頭嘆道:“可惜,可惜啊!”
商易之聞言笑了笑,在棋盤中輕輕落下一子,突然問阿麥道:“此去豫州如何?”
阿麥見他們總算問到這裡,忙斂了斂心神,把在心裡已經過了無數遍的應答說了出來:“回稟將軍,阿麥年前二十一進入豫州城,入城後不及聯絡石將軍便被北漠常鈺青所俘,阿麥謊稱為朝中買去暗殺石將軍的刺客,因石將軍叛國投敵特來刺殺他。常鈺青狡詐多疑,藉口讓阿麥去刺殺陳起以證身份,暗中卻派人監視阿麥,想抓到阿麥聯絡石將軍的證據。阿麥本已對聯絡上石將軍無望,只求藉機真能殺了陳起也好。誰知機緣巧合之下竟遇到同從漢堡逃出的女子徐秀兒,她現在正是城守府內的侍女,就跟隨在石夫人身邊。因有常鈺青的眼線監視,阿麥便故意打昏了徐秀兒,換了她的衣裙混入城守府假意刺殺陳起,暗中卻已囑咐徐秀兒把訊息回報石將軍,把我軍細作在城中的落腳點告知了石將軍。”
阿麥說完便等著商易之和徐靜的回應,就聽徐靜問道:“石將軍可曾聯絡了我軍細作。”
“應是已經聯絡了,如若不是石將軍照應,阿麥無法逃出豫州城。”阿麥答道。
商易之卻問阿麥道:“這樣說來,你果真見到了陳起?”
阿麥僵了一下,然後單腿一曲跪倒在炕前說道:“請將軍責罰阿麥,阿麥一時貪生,雖是已經到了陳起屋外,卻沒能斬他於眼前。”
屋子裡一陣寂靜,商易之低頭看著阿麥不語,倒是徐靜先笑了起來,語氣輕快地說道:“本就是讓你去聯絡石將軍,又不是讓你殺陳起的,算不得有罪,您說是不是,將軍?”
商易之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先起來吧,從豫州死裡逃生已是辛苦,只有獎賞沒有責罰。”
阿麥又重重地一叩首,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猶豫了下又說道:“可是阿麥此次去豫州卻沒能探得北漠軍的動向,就連石將軍都沒能見上一面。”
商易之沒說話,只抬眼看了下徐靜,徐靜捋著鬍子笑道:“沒事,石將軍已經派人聯絡了咱們,首飾鋪掌櫃已經把訊息送了出來,北漠軍兵分兩路,常鈺青領軍來攻咱們,周志忍去攻泰興。”
阿麥一臉原來如此的誇張表情,商易之看到了,嘴角忍不住挑了下,然後又趕緊繃住了,對阿麥說道:“你先下去歇著吧,升你為隊正的軍令隨即便會到達陸剛營中。”
阿麥又重新謝過了商易之和徐靜這才出去。商易之看著棋盤有片刻的失神,徐靜瞥了他一眼低聲笑道:“這樣一個妙人,如若真死在了豫州城,將軍可會惋惜?”
商易之淡淡笑了笑,搖著頭說道:“他這樣的人輕易不會死的,如果真的死在豫州了,也就不值得惋惜了。”
徐靜咂了砸嘴,卻問道:“將軍還懷疑他和陳起有關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