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不可以丟杜家的臉。
“如果你表現得好,我就去看你的表演。”
這句話激勵杜雲芊日夜不停地練習,跟家人分開了大半年,她渴望有人能夠來看她,不計任何代價。
透過越洋電話,她彈奏給杜司臣聽。隔著遙遠的線路,聲音夾雜著沙沙的雜音,杜司臣聽完之後,杜雲芊膽怯地等著評語。
“彈得很好。”
一個月後,鋼琴發表會上,杜司臣坐在前排最顯眼的位置,一向冰冷的容顏,流露淡淡的喜悅與讚賞。
表演結束後,杜雲芊向其他人介紹自己的哥哥。
杜司臣身材高挑,容貌端正,沉穩的氣質讓他看起來不像是初上高中的少年。眼睛發亮的少女們圍著他嘰嘰喳喳地自我介紹,杜雲芊第一次發現哥哥對女性的吸引力。
她緊緊挽住杜司臣的手臂,以出色的哥哥為傲。
從那天起,她像是受到制約般,對任何事情都全力以赴,只求哥哥能多給自己一些關注。
尤其在察覺自己不管多努力,都沒辦法引起父母太大的反應後,杜司臣就成為她追逐親情的最後一根浮木。
哥哥對她的評價,是杜雲芊從小到大用來衡量自己努力的依據。杜司臣沒稱讚,就表示她的努力不夠。
進入演藝圈後,杜雲芊失去了這個衡量的標準,因為杜司臣從來不觀賞她的演出,對於她的作品也從沒有任何評價。
杜雲芊知道哥哥不喜歡自己進入演藝圈,但從頭到尾無視她的表現,這也做得太徹底了吧?
關於這一點,杜雲芊有些怨懟,卻從來不敢向哥哥抗議。
這次杜雲芊接演舞臺劇,除了想挑戰自己的演技之外,也知道杜司臣對舞臺劇有一定程度的喜愛。
既然是舞臺劇,哥哥總會答應來觀賞吧?
稍晚,管家請來五星級餐廳的外燴。
法國料理主廚,帶著一班手下,抬來最上等的食材。
葡萄酒在玻璃杯中盪漾出深沉的石榴色、肥美的牛肉淋上松露醬汁,各式香料熬成的海鮮湯熱騰騰地端上桌,杜雲芊卻等不到應該出席的人。
“總經理說他會晚一點回來,叫大小姐先用晚餐。”管家盡職地轉達。
“哥每次遲到都不自己跟我說,要別人轉告。”杜雲芊喃喃埋怨。
“這是總經理叫我拿出來的紅酒,是給大小姐賠罪用的。”
管家拿來年份極佳的紅酒,那是杜司臣不輕易跟人分享的珍藏,賠罪誠意十足。
杜雲芊也不客氣,將價格昂貴的珍藏紅酒當做白開水,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整瓶喝完,還是沒有等到杜司臣回家。
只要是跟杜司臣有關的事情,好像有絕大部分都跟失望這兩個字有關。
杜雲芊沒來由地香氣自己十二歲時跟哥哥的一場冷戰。
當年杜雲芊參加一場拼字比賽,她希望杜司臣來觀賞比賽,杜司臣承諾要來,但直到最後決賽,他都沒有出現。
杜司臣甚至沒有為了自己的缺席道歉,就算杜雲芊失去理智地在電話中對他尖叫,他還是保持冷靜甚至殘酷的態度,淡淡地說,“情緒化的反應對解決問題沒有幫助。”
那件事情之後,杜雲芊學習不再強求,不多爭取什麼,學著跟兄長保持相敬如賓的關係。
杜司臣似乎很滿意她的轉變,認為妹妹長大了。
晚餐過後,杜雲芊信步來到杜司臣的書房。平常沒有杜司臣的允許,她不敢隨便闖入他的私人領域。今天杜雲芊有一些醉意,沒有猶豫太久,就推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開啟燈後,杜雲芊在杜司臣平日工作的區域中來回踱步,有一種侵入他人領土的驕傲。
高聳至天花板的書櫃,堆放著各式各樣的商業相關書籍,絕大部分與建築有關,堆在書桌上的,是一份份需要仔細評估的商業案件。
發呆了幾分鐘之後,杜雲芊才發現看似簡潔嚴肅的書房裡,意外藏著一些奧妙。
堆滿檔案的桌上,夾雜著幾本演藝圈的八卦雜誌;放在書櫃深處的相框,是她最近一部電影的劇照。
在書房角落的沙發坐下,杜雲芊回想著杜司臣這兩年來的冷漠,只關心她的公司收支,對她的表現不聞不問,幾次得到獎項,也沒有任何誇獎,送來的花束只是在做表面功夫給媒體看。
但他卻在書房裡面放著她的劇照?
認識這個男人那麼久,杜雲芊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