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害怕,害怕他真的會死,即使再憎恨,再厭惡,他也無法將對方和死亡聯絡在一起。
有人叫了救護車,一向安靜的住宅混亂起來,醫生將葉孝慈抬了出去,送去醫院。
蘇楠掙扎著想起來,卻被傭人按住,看著他們為難的神色,他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只能什麼都不能做的躺著,惴惴不安的等待著。
葉孝慈沒有死,送到醫院幸好還及時,但是沒有死,並不等於傷勢不重,當傭人在臥室裡照顧蘇楠的時候,他獨自在客廳,摔破了酒瓶,用玻璃碎片自殘,割破了大腿動脈。
手術做了很久,他卻沒有在醫院住上很久,據說麻醉藥效過了之後,他大吵大鬧的要回家去,醫生沒有辦法。他有嚴重的神經衰弱,卻還不到精神疾病的地步,之前住進療養院也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在沒有任何親人和朋友的情況下,只能尊重他的意見。
蘇楠的傷也比想象的要嚴重,許多天都不能下床走動,傭人把他搬回了自己的臥室,將葉孝慈的房間騰出來,給同樣受傷的主人使用。
蘇楠沒有亂跑的習慣,也沒有力氣四處走動,每天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按時起床,吃下傭人送來的藥物和食物,然後看書,去陽臺吹風,無所事事的度過一天又一天。
他不習慣和陌生人交談,經常過來送東西的傭人偶爾抱怨,他也只是微笑的聽著,慢慢知道了有關葉孝慈的一些事情。
如同很多命運坎坷的藝術家一般,葉孝慈從小就有著過人的才華和不幸的身世,在尚未成年的時候,父母在國外因為海難雙雙去世。
葉孝慈拒絕了住進孤兒院,一個人過著孤獨的生活。大學的時候他已在推理小說界小有名氣,有一位比他年輕許多的同性戀人,是他最忠實的讀者。
高中畢業後的暑假,戀人參加了學校組織的畢業旅行,然而回來的途中遇到了車禍,有許多人受傷,而他是唯一一個遇難的孩子。
他們本來早已打算,等一切成熟的時候,去國外結婚。
戀人去世以後,葉孝慈開始變的脾氣暴躁,開始整日只與菸酒和寫作為伍,開始用金錢購買各種漂亮的少年,企圖讓空虛的心暫時得到滿足。
他很想要朋友,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尋找,而他愛過的人,又一個個的離他而去。
蘇楠曾經無數次的透過望遠鏡,偷窺著葉孝慈糜爛的生活,卻從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
當他擁抱著那些陌生的青澀的身體,將自己無法宣洩的感情投入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他好象明白,卻又不能明白全部,只覺得葉孝慈邪惡可怕的模樣,突然間虛弱起來,不再那麼的令人畏懼。
他突然覺得他很可憐,覺得他只是一個敏感而茫然失措的孩子。
平靜的生活還是一天一天的過去,開學的日期漸漸臨近,蘇楠默默的作了決定,要離開這所房子,想辦法獨自生活。
他已經不再害怕葉孝慈,不再一想到他就恐懼僵硬,視他如惡魔猛獸。
他只是想等葉孝慈身體好些的時候再向他攤牌,不論怎麼說,對一個病人不辭而別,總不是禮貌的行為。
他也開始試著離開自己的房間,去更遠的地方,就像一隻被領回家的小動物,習慣了周圍的環境之後,漸漸的放大了膽子。
葉孝慈的家很大,蘇楠花了很大力氣,才記住各個房間的位置,而在封閉的空間呆的久了,他也想出去走走,想上街去看看。
一開始警衛生硬的拒絕了,後來看多他不會花言巧語,只會苦苦哀求的樣子,漸漸軟了心,先是允許司機開車送他出去逛逛,後來又同意他自己出去。
只是每次出門,蘇楠總能感覺到身後飄忽的視線,他知道他們還是擔心自己會逃跑,害怕被主人責罵,不好意思給他們添麻煩,讓他們為難,慢慢也就不再出去,需要什麼,只拜託傭人去買回來。
他也好幾次想去和葉孝慈說話,表達自己的意願,但是他康復的速度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緩慢,從醫院回來了許多天,還是看見傭人買來各種有營養的東西,做好了送進主人的房間。
他站在門外偷看過,葉孝慈的臉蒼白的嚇人,表情陰鬱,讓他連踏進房間去和他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有一次,他站在門外,看著傭人推著餐車進去,車上擺滿了褒好的湯和藥劑,可是過了一會兒,房間裡傳出葉孝慈大聲罵人的聲音,然後傭人慌忙推著車逃出來,東西被打翻的到處都是。
「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