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只以為他向鳳王討要這份差事是為了偷偷放人,沒想到……低低哼了一聲,白髮男子自語道:“果然是豺狼心性。”
慕容非已經走到白髮男子身旁。他臉上笑容溫和,衣衫亦是乾淨,甚至連一點血沫都沒有沾上,和身後慕容府中的慘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站在白髮男子身邊,慕容非道:“剩下的人卻無關緊要,不若……”
看見過之前一幕的人沒有一個以為慕容非是要替那些人求情。
果不其然,慕容非接下去說,溫和的表情是半點不變:“不若一場火燒個乾淨?”
冷冷看了慕容非一眼,白髮男子點點頭,旁邊立刻有兵士下去尋了滾油和乾草上來,堆在慕容府的門口。
站在一旁,慕容非笑吟吟的,直至刺目的火光染紅了大半夜空,直至再看不見院中那些人絕望的眼神,再聽不見那些人悲悽的呼喊後,他才轉身——轉身去做最後一件事。
在距離慕容府並不太遠的臨時官邸的高閣上,姬容看著遠處沖天的火光,神色平淡,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須臾,沈先生走到姬容身邊:“鳳王,慕容非來了。”
“他來的倒是快,”說著,姬容轉身進了屋子,只留下一句話,“就照本王之前交代的打發吧。”
雖姬容已經離開,沈先生卻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完禮後,才來到待客的大廳。
大廳中,慕容非已經在等候。
“先生。”見出來的是沈先生,慕容非站起身行了一禮。
“慕容公子,”沈先生點了點頭,“夜已深,鳳王卻是已經休息下了,不過公子儘管放心,公子此次的功勞,待鳳王迴轉帝都後,必會稟明聖上,到時公子縱然是加官進爵,亦指日可待了。”
慕容非微斂了笑容,他看著沈先生,想說些什麼,但沈先生卻先一步制止了他的話:“鳳王還交代小人給公子帶一句話。”
看著慕容非,沈先生臉上沒有什麼情緒,眼中卻似有些憐憫:“鳳王說……”
——“奸邪忤逆之人,縱有功,吾亦不留。”
一剎那,慕容非始終溫和的笑容僵在唇邊。
第二十六章 路
日頭漸漸大了,慕容非坐在道路旁的樹蔭下,正慢慢的嚼著乾糧。乾糧是最普通的粟餅,又硬又幹,根本沒什麼味道可言。但慕容非卻吃得仔細,像是每一口都在細細品嚐,偏生姿態還極為優雅,倒惹得遠遠坐著正吃肉乾的幾個軍士不時看過來,反覆在心中比較肉乾和粟餅的差距。
慕容非所在的地方叫浠水,是由河洛迴轉帝都的必經之路。而他此刻,亦正跟在準備迴轉帝都的鳳王車隊後面。
距離慕容家覆滅,已經有十數天了。
十數天前,在一舉控制局勢之後,姬容在翌日便雷厲風行的將河洛所有領頭的長官全部撤換,隨後又在西市口梟首足足數百人,獲罪為奴,刺配邊境的更是無數。但也正是在這樣的鐵腕之下,河洛在短短時間內便重新運轉起來,氣象一新。而再然後——
再然後,便是姬容離開河洛迴轉帝都,慕容非尾隨的事情了。
“慕容公子跟得也夠久了吧。”冷冷的聲音自慕容非身旁響起,卻是之前的飛鳳軍首領。此刻,他正一臉不虞的看著慕容非,卻不知道是惱怒慕容非一直跟著多一些,還是惱怒自己帶的軍士沒有定力的老往這裡看多一些。
笑了笑,慕容非嚥下口中最後的食物,才站起身,道:“敢問將軍,此地可是浠水?”
“慕容公子不認識路麼?”白髮男子冷冷的嘲弄了一句。
“可是由河洛去帝都的必經之路浠水?”慕容非唇角依舊帶笑,似乎壓根沒聽見對方的嘲諷。
但白髮男子卻是聽出了慕容非的意義,被噎的一頓,他半天才道:“你大可早我們一些或晚我們一些,何必日日跟在後頭!”
“只是湊巧罷了,”慕容非回答,緊接著,他復又笑道,“既然將軍此行是為了護送鳳王……那麼只要鳳王一句話,小人便定當離開,如何?”
白髮男子的神色陰鬱下來:“鳳王既說了不見你,便不會再見你,你縱是跟到了帝都卻又如何?”
言罷,他也不再和慕容非多說,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整頓隊伍,繼續向前。
隊伍頂著日頭,慢慢的向前行去,慕容非也不急,只和前兩天一樣隔著數十步吊在隊伍最後——反正這麼長的隊伍也不可能突然消失。
但不知是否是被白髮男子約束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