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想她如此心高氣傲,知悉自己當初接近她的意圖,難免心裡不痛快,如今,只能等著她自己想通的那一天。
又是一年秋天,想來,楊娃娃來到草原已經一年多了,已經習慣了這片遼闊無邊的草原,習慣了草原上深藍浩瀚的長空,習慣了氈帳、牛羊、秋風、狼嚎,習慣了牧民純樸的笑臉與鐵蹄馳騁的轟響,習慣了……這裡的一切,習慣了禺疆激情不減的愛。
最初的一縷秋風,從青蔥的樹梢傾漫而過,驚黃了翠綠的葉子,凋落了枯萎的生命,湧蕩起陣陣的涼意,彷彿一夜之間,秋意染黃了疏林草地,冷意瑟縮了牧民的脊背,卻迎來了一年之中最豐盛的時節、最歡樂的日子。
在這豐收的時節,聯盟中某些部落時不時地南下剽掠,如風如電的鐵蹄多次插入樓煩的邊界,搶奪牛羊財物,劫掠婦女小孩,一眨眼的功夫,邊界上多個牧民區,已經人去樓空,惟見一隊神出鬼沒的鐵蹄浩浩蕩蕩地揚長而去,徒留破損的氈帳、哭泣的老人、逃奔的雞鴨、狂吠的黃狗,灰白的絮草,肆意地飄蕩在秋風中,冷意嗖嗖,滿目淒涼。
眼見不勞而獲的利益如此容易,韓氏、慄籍氏、沮渠氏三個部落的首領愈加縱容屬下四處剽掠,獲取更多的過冬物資。不久,樓煩王獲悉邊界慘況,極大的震怒,當即派出一萬鐵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連掃蕩了韓氏、慄籍氏、沮渠氏三個部落。三部首領各攜一小隊騎兵拼命突圍,趕到攣鞮氏部落求援,懇請禺疆單于出兵奪回部落。
禺疆單于安頓好三部首領之後,立即招來聯盟各部首領,升帳召開緊急會議。韓氏、慄籍氏、沮渠氏三部首領聲稱樓煩奪走了他們的草場,一定要奪回屬於自己的家園,懇請各部兄弟出兵,給樓煩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匈奴鐵騎的厲害。
最後商定,集結三萬騎兵,征討樓煩,奪回家園。為了樹立威信、展現雄風,禺疆親自掛帥,倫格爾為左大將,須卜隆奇為右大將,出兵的各部仍由各部首領率領,於清晨整隊出發。丹紅的太陽冉冉升起之際,禺疆率領各部首領在神龕祭天,祭祀活動結束之後,立即出發。
薄霧漫動,金燦的霞光刺破了青灰色的天幕,萬丈金芒之下,排列整齊的三萬騎兵靜穆地站立,腰桿挺直。璀璨晨光中,繡著各種動物圖案的旗幡,迎風飄掠,獵獵作響。一聲低沉的號角自遠方響起,逐漸地高亢,綿綿不絕地傳向四野,直搗人心。
禺疆俯視眾將、眾等騎士,拔刀出鞘,斜指天際,黑色風氅迎風蕩卷,身形挺拔、氣度絕傲;登時,戰鼓擂動,悶沉、渾厚的鼓點,聲聲震耳,與號角齊鳴,驚天動地的呼嘯、震得耳際呼呼作響。
得得得,鐵蹄的鼓點逼近,一騎絕響、止於神龕前方,白色駿馬上躍下一名高挑女子,蕭然站立於馬旁,天青色的騎裝,襯得她的容姿愈加形銷骨立;冷淡的臉龐飽含風塵與企盼,漆黑的丹鳳眼靜靜地、痴迷地望著倫格爾,顧盼神飛之際躍動著一縷輕愁。
倫格爾得到禺疆的默許,欣然走向丘林非瀾,眉眼低低地笑,沉惑道:“你怎麼來了?你的眼睛都黑了,路上很辛苦吧!”
鼓聲擂天動地,愈加急促,震裂九重雲霄。禺疆臉容冷肅,眉峰如刀刃,扯開渾厚的聲音:“準備,即刻出發!”
三萬騎兵齊聲吶喊,大地震動,直貫雲層。赫赫軍威,懾人心魄。
丘林非瀾聽聞單于的號令,沉暗了眸底的晶彩,心中千言萬語,卻已說不出一個字,只化作一句關切:“一切小心!”
禺疆轉身來到楊娃娃面前,定斂起眸中層層的漣漪,深深地望著她。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離,萬千情緒凝結於“離別”兩個字;於她,戰場上他的生死懸於一線,她只能在夜下擔驚受怕;於他,柔情溫膩只會慢慢銷蝕他的鬥志,雄鷹,必須搏擊長空,必須在刀光箭雨中磨礪生命的純度與厚度……不捨,是必然,舍,是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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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鐵蹄踏秋風(2)
禺疆的眉宇英銳勃發,粲然一笑,伸手寵溺地輕拍她的臉頰,黑亮的眸中、眷戀如海,卻不得不著意冷卻;他堅定地轉身,穩健地走向戰馬,一掠而上,縱馬而去。
黑色風氅,翻卷如翅,迎風盪漾,一如雄鷹振翅,劈風破浪。
霎時,鐵蹄轟響,萬千將兵緊跟在單于後面,撒蹄如飛,縱馬奔騰;放眼望去,沙塵瀰漫,數萬騎兵如潮水滾滾地翻湧而去,升騰而起的,是浩浩的殺氣。
倫格爾面沉如鐵,嗓音漸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