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0部分

南岸發現,這就提供了建設另一個重要的鋼鐵工業中心的可能性。”

李人湊到盧作孚耳邊:“我算明白了,為什麼在所有的事業中,你最偏愛——北碚。”

盧作孚預設,望著身邊的父老鄉親,真情湧動:“任何開發計劃,只有使生民的日子得到改善,才是有意義的。這就是民生。今日之前,我們四川的人民、北碚的鄉親,屬於一個非常保守的農民社會。但是接受新的思想時,我們卻遠不是保守的……我們正在建設這一處處鄉村,可以期待,我們北碚、我們四川人民一定能為自己國家的現代化做出更大的貢獻,來證明他們自己是配得上大自然給予他們的驚人恩賜的。”

飛機遠去,人群散去,談笑風生,議論熱烈。忽見運動場口,兩個力夫,抬著一架滑竿,滿身大汗,顯是遠道而來,與人流反向,擠進場來,從坐滑竿那人羅圈般的體形,盧作孚認出是誰,咕噥道:“羅圈圈?”

羅圈圈的外孫已擠到盧作孚身邊,扯著他衣角說:“盧先生,下回子飛機過北碚,你再喊他剎一腳,我外公說,他還沒看到。”

“去跟外公說,下回子,盧作孚叫飛機開到合川剎一腳!”

羅圈圈外孫說:“外公說,下回子給我討媳婦,趕飛機,讓合川人全都看傻!”

“你自己呢?”李人見盧作孚臉色突然間嚴肅起來。

“我……”羅圈圈的外孫臉一紅。

“問你話!你外公說給你討媳婦,趕飛機,讓合川人看傻——你的看法呢!”李人聽盧作孚的口氣,像是拷問疑犯。

“我當然巴心不得嘍!”羅圈圈的外孫沒注意到盧作孚的口氣與臉色的陡變,笑嘻嘻道。

“好一個巴心不得!”望著羅圈圈與他外孫遠去的背影,好大半天,盧作孚才緩過氣來,卻對李人說起另一件事:“十年前,我去當時全國有名的模範縣南通拜會狀元實業家張謇,‘你老人家經營的事業好呀!’我問。‘難呵!’他答。‘為什麼?’我又問。‘人才缺乏,人都沒有舊道德,人都有我見。’他又答。我當時對狀元老人家笑笑,就告辭了。人兄,整整十年後的今天,作孚想起這番問答,依舊耿耿於懷。”

“哦?”

“我的意見則與狀元不同!在我看來,中國人都沒有我見。”盧作孚義憤填膺,“你看剛才這羅圈圈,十幾年前他嫁女,便叫全合川人數過他的箱子。今天又趕來為外孫迎親預約飛機!中國人怎麼專愛活給別人看?這算是有我見麼?外公如此,也由得他了!可怕的是,外孫又如此,似這般外公外孫祖祖輩輩傳下去,中國人到哪朝哪代才有——我見!”

“五四那年,也不見盧作孚悲情如此!”人一嘆。他又在盧作孚臉上看到當年那個熱血青年,看到了當年的《川報》主筆。

“五四時是直面舊習坑害我國人而悲憤!現在,是面對國人死抱舊習不放而悲哀!”

李人剛才看到向北碚民眾熱情奔放充滿自信地“講解飛機”的是一個盧作孚,轉眼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盧作孚。兩個盧作孚都是真實的,天賦的作家當然知道:如果把兩個盧作孚正反合為一體,那麼,關於盧作孚的所有懸念——他為何要在川南、省城辦教育?為何要辦民生公司?為何要出任峽防局局長?為何要以“令人吃驚的速度”建設北碚鄉村?為何要搞國民集團生活實驗?為何要一統川江?——全都找到了答案。

“現在我搞懂了——作孚你為啥非要叫飛機在天上剎一腳了。可我還是搞不懂——怎麼你叫它剎一腳,它就幹?”

“我只跟航空公司打了一個電話。”

“你怎麼打的?”

“我只跟航空公司老闆說了一句話。”

“作孚一句什麼話,就能叫這個世界上把固定航班時間看得最要緊的飛機在北碚天上剎一腳,繞三圈?”李人心頭困惑,“給他們補貼燃料費?”

“我哪兒有那個錢?”

“人家航空公司也要算成本,怎麼肯就為你盧作孚一句話多花費?”

“那得看說的是一句什麼話!”

“什麼話,那麼管錢?別再賣關子了!”

“——貴公司想不想多幾個人趕飛機?想的話,先多叫幾個人看看飛機!”

“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商人!”李人心中一嘆,盧作孚啊,難怪你在商戰中,總能雙贏。兵書曰:知己知彼。商諺說:在商言商。知己知彼者,為的是百戰不殆。在商言商者,言的是一個利字。在商而能知己知彼,圖的是每一輪商戰都能勝利。商戰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