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算計了,你瞧瞧,如今朕不還是要為她一面小小金牌所制嗎?”言罷憤恨地一揮袖,景晨看也不看她,只對著亭外一池皺水不語。
皇帝發過脾氣,直直盯著景晨的側臉,眼神犀利,胸前劇烈起伏,忽地閉閉眼,慢慢將呼吸調整,卻仍是保持眼下的姿勢,與景晨僵持。
半個時辰後,只聽皇帝突來一句“也罷!”,景晨立即回頭。
“既然連御賜金牌都用上了,朕再沒不放你的理由,否則便要背上那不孝的大罪,皇姐,你且與朕滿飲此杯,便去吧!”言罷閉了閉眼,似忍痛割捨般,緩緩站起身,行至亭邊,折下寸餘柳枝捏在手心,復又回到案前,將酒滿上,遞予景晨。“皇姐,容皇妹親自與你簪上柳枝,此去一路平安,可嘆他日相見只不知是何年!”景晨勉強接過酒杯,掩袖對飲之際只微溼了唇便將酒盡數浸在袖裡棉巾之上,復垂下衣袖,以空杯示之。
皇帝探過身,欲將柳枝為景晨簪上,景晨身體往後一仰,拒絕之意溢於言表。皇帝見狀瞪了她一眼,突然在景晨面前一拂廣袖,好像頗為氣惱的樣子,行動間一股膩香彌於景晨鼻間,景晨微微皺眉。
皇帝保持著嘴角的笑容回到座上,默數三下果然見著景晨軟軟倒下,立即步履輕快地邁步過去接過景晨已然軟倒的身子,看著她朦朧的雙眼,笑得越發詭異。
“皇姐……皇姐?……景晨,你是否想問為何會中招?呵呵,你千算萬算,不喝朕的酒,不碰朕的東西,那又如何?以你之狡詐多疑,朕早料定你必不會飲這杯中物,可惜啊,你飲不飲此酒都無妨,朕這“彌宵”可是為你量身而制,朕早就說過,朕要將你捏在手心,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飛出京城……景晨,你看你空有一身本領;到頭來還是為我所制你哪點比我強了嗯;這皮囊吧……這柳枝多醜,確實不配你的容顏哪,此時用不著它了,扔了吧,嗯?”隨手將柳枝拔下來往池中一擲,只濺起點點水花便消逝不見。又將景晨袖裡的金牌並那浸了酒的棉巾一併扯了出來,將那棉巾眼也不抬地扔至一邊,又拿起金牌端詳片刻,一聲蔑笑,便隨手擲於案几那疊紙稿之上。
景晨此時尚有一絲清明,正竭力保持最後一絲神識,四肢已然麻痺,半點知覺也無,內息混亂不堪,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內力在急速流逝卻毫無抵抗之力,臨昏去時,她用盡心力只在腦中描慕出清源的身影,無盡的擔憂和絕望席捲而來。
皇帝蹲身將景晨往懷中摟了摟,“景晨,這麼輕易地就讓朕得到你,真有些難以置信哪……母皇給你的影衛呢?嗯?怎麼沒能護你周全呢?真該死,朕稍後就幫你剁了他!等等,讓朕想想啊,你把他給了誰呢?保護你的么女去了?呵呵,你待她真是一如當年母皇待你一般啊,讓朕真真嫉妒不已,嫉妒地肝兒都疼了,怎麼辦呢?一併殺了吧?哈?”眼神漸漸有瘋狂起來。
“不過在之前,讓朕先給你點小禮物吧?”言罷執起景晨的右手腕,絲袖無力地滑落,尖長的指甲劃過後瞬間滲出鮮血,皇帝驀地低頭伸舌一舔,滿足地閉眼搖頭,一臉陶醉,景晨腕上傷口上卻肉眼可見一道綠影倏地滑入血脈。
“祥安。”
“奴在!”紺青色的身影行動無聲地快速從亭後奔過來,伏地叩首。
“剛才可有看見什麼?”皇帝手裡仍摟著景晨,感覺到皇帝的視線,祥安身子一顫,不敢抬頭。
“奴,奴親見景王欲……欲行刺於吾皇……”許是亭外雨聲太大,祥安的聲音不甚清晰。
“呵呵,很好,看得很清楚,景王行刺朕不成,已當場伏誅,令懸顱於順義門示眾,三日後以藩王之制厚禮葬於裕山皇陵,賜諡“福”,其間一律禁止百官弔唁,違者以謀反論!”一記響雷自天邊劈開,亭內驟亮又瞬息,祥安諾諾應下,身子越發低伏。
“景王家眷可有追到?”
“回聖上,禁軍統領邱興德已派出三隊人馬出城追拿,尚未有信……”
“加派人馬,秘密行事,同時詔告天下,朕念及與景王同胞之情,感先皇之諄教,不忍多加苛責,對此次事件從寬處理,景王親眷不予連坐之責,但貶其長女姚清源為庶民,著景王二子姚清夏襲母爵,賜號“留鳳”。”
“吾皇仁慈!”祥安佝身倒跪五步領命而去,許是亭外狂風亂作,吹得她身形有些不穩,雨已經自東向西傾盆而下,打在她的臉上,饒是身體硬健,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而亭內皇帝連同昏迷的景晨早已不見蹤影,狂風將“欽遊令”掀翻在地,那些紙稿迅速滿亭飛舞,吹入雨中,落到水裡,不辨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