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些好心人。可父母在旁,恪守家教長大的她,也只有含笑一一回禮,客氣幾句,將那些人滴水不漏地應付了過去。
她拼命壓抑著心中的不快,臉上始終帶著淡雅的笑意。最後還是娘解了圍:“未央,你的腰傷剛好,還是躺下歇歇吧!”於是房中的親戚們都退了出去。
她聽話地躺下了,可怎麼也睡不著,翻過了身,問吟翠:“我睡了幾天啦?”
吟翠關切地道:“小姐昏迷四天了,王府裡的人都擔心死了!”
“我的媽!昏迷了四天?”雪鴻脫口驚呼,卻立馬掩住了嘴,雙眼滴溜溜地轉——這話有點不合體統,可別被人聽見了才好。
吟翠笑了:“小姐別怕,房裡沒人呢!”
雪鴻舒了口氣,長這麼大了,一直養尊處優,頭一次有這樣的“險遇”,真……挺刺激的。
吟翠又吞吞吐吐地說,彷彿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小姐,你昏迷了這些天,別人都急壞了——可那邊丁家卻沒什麼動靜,連過來問也不問一聲——真是沒良心!”
雪鴻的臉紅了一下,心裡湧起一陣失落,口裡卻嗔道:“人家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忙麼!”
吟翠氣呼呼地道:“什麼忙不忙,沒過門的媳婦傷了也不問一聲,我看哪……八成他們巴不得你死呢!聽說丁家那少爺,在外頭被一個蘇州唱評彈的女戲子給迷住了,三天兩頭吵著要退親!真是的,以小姐你人品、相貌,當皇后也足足有餘,那小子居然不知足!可惡!”
雪鴻臉色漸漸白了,低下頭,望著綢被上那雙蝶穿花圖,發了呆。
吟翠一見郡主傷心,忙調轉話頭,勸道:“小姐也不必傷心。放心,這門親事是萬歲爺親自許下的,丁家雖說權大勢大,總不成抗旨悔婚罷?放心好了,小姐!”
雪鴻不說話,手指絞著帳上的流蘇,嘆了口氣。她不會開心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她又想起了什麼,問:“爹追查我受傷的事了麼?”
“當然了。那傢伙好大狗膽,居然敢調戲郡主。大人當堂打了他一百棍,發配到牢裡去了,說不定秋後要處斬呢!”吟翠氣乎乎地說。
未央郡主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追問:“‘那傢伙’?該是‘那些傢伙’才對!——難道只逮住一個、漏了其他人?喂,那倒黴鬼是誰?”
吟翠想了半天:“聽說叫什麼‘狄青’,是個鄉下來的新兵。”
“哇!”雪鴻顧不上腰疼,一下子從床坐了起來,拍著床榻大叫,“怎麼抓了他?反而放了其他人?他媽的,簡直是非顛倒麼!”一急,她又出口成“髒”了。
吟翠向她用力擠眼,可雪鴻看不見她的暗示,仍在發作:“爹爹好糊塗!”
“未央,你又放肆了。”一個聲音響起在門口,厲聲道,“堂堂郡主小姐,說話成何體統!”
一聽那個聲音,雪鴻全身一震,馬上收住了口,垂下眼:“爹爹,孩兒知錯了。”
郡王哼了一聲,揮揮手,又問:“剛才你說什麼,那人是冤枉的?可同去那些士兵,都一致指出是他乾的啊!所以我才狠狠責罰了他。”
“可惡!”雪鴻明白過來那些兵竟眾口一辭地誣陷好人,氣白了臉,只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說到他捨身相救之時,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可仍老老實實地說了。
“爹,你說那些人可不可惡?快放了人家,再給他些銀子吧!”她央求。
郡王沉吟許久,才起了身:“爹明白了,你放心好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雪鴻招過了吟翠,悄悄道:“今晚我想去牢裡看看那個人,你吩咐老俞留著側門,讓我出去。”
吟翠嚇了一跳:“小姐,你剛出了事,又要出去?老爺知道了不得了!”
雪鴻白了她一眼:“笨丫頭,不讓他知道不就得了?”她想了想,又吩咐:“去藥房拿一點傷藥出來,仔細別讓娘知道了。”
吟翠嘆了口氣,乖乖的下去照辦。小姐雖說聽話,可卻不是個任人擺佈的女人,她認定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
看著小姐打點好一切,換上一身勁裝翩然出門,吟翠心下不由一沉。
她預感到今夜不會平靜。
雪鴻走進大牢中時,不由捂住了鼻子。牢中溼氣重,又夾著一陣陣薰死人的臭氣與腐味,讓她噁心欲嘔。她向管牢的小卒晃了晃金牌,小卒馬上起身:“郡主!”
她捂著鼻子細聲問:“那個叫‘狄青’的關在哪一號?快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