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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衡量本就沒有一定的準繩。這個社會賦予人太多規則,卻沒有賦予人們能力去傾聽心靈的需求。事實上,大部分時候跟著心走的歷程,都不會太痛苦。”他微笑著看我,“我相信很多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因為太長時間的執著,讓原本不對的事情變成了一種習慣。”

“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

“是的,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能真正找到自己想要的,因為不願意放棄原先設定的目標,所以一路走歪。”

我覺得他時常說些話,讓人感覺深奧得就像在走迷宮,把原本十分明瞭的事弄到最後誰也不明白的地步。出於本身思維能力的限制,我結束了談話:“是的。”

他牽住了我的手指,帶著我在空中劃出一段光陰,目光似乎落在遙遠的空曠裡,深邃得找不到方向:“帶你去一個我喜歡的地方。”

我說好。

然後,我們一起落在異常巨大的太陽樹下,那顆樹上掛著一個長長的古老的鞦韆架。他說這就是他記憶中最喜歡的地方。他說,在他的記憶中,一直有這麼一顆古老的大樹,站在樹下,能隨時聽到海浪拍打著海岸的聲音。我回過頭,看到了遙遠的沙灘,沙灘上全是淡紫色的凱米羅。馨香瀰漫在充斥著鹹味的海風中。我問他這是多遙遠的記憶,他說他也記不清楚了,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幾十萬年,但總不去想,便忘記了。

沙灘上只有零星幾個建築,沒有任何標誌性的東西可以顯示我們到了哪裡。

“這裡很像幾百年前的圖密斯。”我說,“和我們前面到過的那個地方很像,卻又不是很像。”

“是圖密斯。”他說,“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未來的鮮花廣場。”

我點了點頭,朝四周看了看:“這裡對你來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是的。”他說,“所以當我帶著你離開聖學院的時候,我只能把你帶來了這裡,我相信你也喜歡這個地方……無論事實上它有多危險。”他說這話的時候,眉毛被遠處的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他柔和的面部線條在落日的餘暉中顯得無比溫潤。“遍地的凱米羅,足以讓我安心。”

能和他的記憶互通並輕鬆地進入到他的記憶,說明他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了。一種失落感伴隨著他的話油然而生。我勉強笑著:“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從小在這裡長大嗎?”

“是的。”他說,“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在這裡的地底下。”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

他拍拍我的後背:“願意盪鞦韆嗎?”

盪鞦韆?我疑惑地抬起頭來。

他伸出手,幻化出一個鞦韆。我看到鞦韆架在習習的涼風中輕飄飄地盪漾著。

他把我送到了鞦韆架上,讓我的手緊緊抓住鞦韆架的繩子。然後,他面對著我,微笑地把我漸漸變長的髮絲攏到耳後:“有時候人們會希望坐上一列永不到終點的列車,可他們一直清楚它遲早會到的。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愉快地下站。換做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對嗎?”

我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當然,我也會選擇愉快地下站。”

“陸易絲。”他在親吻我額頭的同時輕輕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記住我的話,你是神,不是別人。”他繞到我身後,鞦韆架在他的手下慢慢開始晃動起來。

我緊張地回過頭看他,看他潔白的髮絲凌亂在不知何處出來的亂風之中,平淡無奇的風將他的表情肆虐得七零八落。他站在斑駁的陰影裡,陽光七七八八地透過茂密的樹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神真切著、通透著,古老而神聖的氣息如當時已是西邊的太陽,閃耀著黑暗前猛烈的光輝。一如當時在聖地亞哥剛見到他的樣子,像光明,純粹得如此離奇、乾淨、明亮和極端。

一種離別的情緒在身邊滋生,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去挽留。

他終於放開了繩子。於是,我和那個鞦韆架就像氣球一樣迫不及待地飛到了半空,只能說繩子太長了,我作為圓規劃下的終點,在空中投出的弧形綿長得可怕。

“再見,陸易絲。”他在下面,金色的光芒像小鳥一樣跳躍在我的肩頭,背後,是他狹長的聲音,忽遠忽近。

我握著繩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又緊,其實我非常想確認一件事,於是在鞦韆的兩個回合中,我終於破釜沉舟地讓自己的聲音傳向他的耳朵:“這個再見是不是永別?”

他沒說話,恬淡的笑容是掉落在層層霧靄之後模糊的雲彩。我的心情也陡然高了低、低了高。“快回答,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