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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他的腳邊跪著格拉海納送來的那個祭禮,少年臉色慘白,赤裸的身上到處是青紫色的痕跡,腿上有著血汙,孱弱的身體下一刻都會倒下去一般。

撒旦沒有理會少年的痛苦,他在對著德修爾狡黠地笑,一如往常那樣的調戲捉弄,但又並不完全一樣。

德修爾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細細思考,他在一瞬間的反應只是撒旦去了那祭禮的房間,而接下去的含義讓他渾身都僵硬了。就像睜開眼的時候,看到那個紅光滿面的公爵,看到父王親筆的宣判書,那種落入冰窖般的寒冷刺骨。

但是這次德修爾沒有掙扎,甚至沒有一點顫抖。他看著撒旦的眼睛,然後垂下眼睫,眼瞳突然變得金黃,耀眼得那金色簡直要從眼眶中漫出來一樣,右手猛烈地朝旁邊一甩,帶來一聲悶重的撞擊聲。格拉海納被飛出撞到房間另一邊的牆上,口中噴出兩口鮮血。

“你……”

“你太小看我了,格拉海納將軍。”德修爾依舊面對著撒旦,“以為這種程度的偷襲就能奏效?”

“你難道……是故意……”

德修爾沒有回答,他看到撒旦腳邊的少年因為剛才魔力的衝擊而終於倒了下去,正在用彆扭的方式掙扎著重新跪起來。他的兩條小腿始終緊貼著地面,好似用不出力一樣,德修爾這才發現他的腳踝紅腫著,也許粉碎了,不僅腳踝,手腕也一樣。但就是這樣一件殘碎的東西,撒旦伸手拉起了他的下巴,邊看著德修爾便賞給了少年一個吻。

德修爾心裡有些麻木的雜亂,他從沒有嫉妒過撒旦其他的床伴,因為撒旦是他的主人。但是他對於撒旦又是什麼?那些魔將軍們在他眼裡都是些可笑的狂妄自大者,但是他自己與格拉海納之輩究竟有什麼區別?與那個奄奄一息的祭禮少年有什麼區別?就因為是兩者的綜合體,所以就擁有了輕蔑自傲的權利了麼?

不,並不是這樣。他高傲,與生俱來地高傲,因為他曾經出生便是王子,曾經初擁便奪得親王之位,即使在醜惡的男人身下下賤地呻吟,即使威弗爾被兩大家族夾在中間危如累卵時,他的驕傲也是刻在骨子裡的,為他的國家,為他的家族。而現在,他的驕傲是他的主人,是他的主人賜予他的無上的寵愛,所以他可以蔑視那些魔物,因為他自信擁有足夠的力量和足夠的頭腦。

那麼心裡這種異常的翻湧究竟是什麼?為什麼總有道不敢去觸控的傷口,明明知道它從來沒有癒合過,但無論如何卻不敢去碰觸,甚至用層層蔽障把它遮蓋起來,任其腐爛,企圖遺忘——原本已經遺忘了的,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它又開始吼叫著自己的存在。

“格拉海納,你在做什麼?”又一個聲音出現,看他的樣子並不是被房間內的魔力吸引過來的,而是早就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

“萊伊克……閣下……”格拉海納捂著胸,德修爾向後瞄了他一眼,他剛剛努力跪直起的身體頓時又雙手撐地,血不停地從口中湧出。咬牙,一個象徵著暫敗的防禦接界在身邊張開。

“萊伊克大將軍,您莫非也是來讓我乖乖聽話的?”德修爾悠揚秀麗的聲音包裹著讓人惱火的挑釁,輕蔑的眼角指著前一個失敗者。但萊伊克沒有吃這一套。

“只不過區區一個血族,一個地上界的懦弱者。”萊伊克低沉的男音尖銳地刺入德修爾的耳朵,德修爾眯了眯眼,眼睛裡的金色閃爍不定。

“你說什麼?”

“我說錯了麼?是你不敢承認吧。在人界失敗逃到了血界,在血界失敗又逃到了魔界。背叛?那不過是你逃避的藉口,說到底不過是個懦弱的失敗者,以為仗著撒旦主人的寵愛就能目空一切?在被主人拋棄之後看你這次還能逃去哪裡!”

哪裡……如果被撒旦拋棄了,他還能去哪裡……

德修爾忽然顫抖起來,雙腳好像被釘在了地上無法移動。傷口被揭開了,毫不留情地,恐懼血淋淋地向自己撲來。他是個失敗者,他以為自己已經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他殺了那些侮辱欺凌他的男人們,但是他的國家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重新化為了泡沫,因為親人的自私和怯弱;他憑著自己的力量帶領威弗爾登上血族七家族之首,但是那彷彿是曇花一現,現在的威弗爾族被追殺被迫流亡,因為六族的嫉妒和陰謀。背叛,被由血緣相連的親人背叛,被同樣信仰黑暗憎惡光明的同類背叛,如果他是不個失敗者,又為什麼會被背叛,如果他是個失敗者,那麼他的驕傲和自信又從何而來。

(人類是亞當和夏娃背叛了天界的產物,而你們又背叛了信仰光明的同胞,不是背叛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