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刑部大牢之後,孟清和才得知鄉試訊息。孟家屯沒有學子應考,裡中卻有兩名生員在順天應考。一人得中,雖名次靠後,卻足以榮耀門楣。
舉人可以參加吏部選官,只要相貌周正,確有才學,起步點至少是一縣二尹。
得知同裡有學子中舉,還是縣學中的同窗,孟清海病得更重。請大夫看過,只說是心病,看似沉痾,卻於性命無礙。但要想痊癒,只能病人自己放開心胸。
孟廣孝病好了,人卻變得沉默寡言,常常坐在家中,成日裡不說一句話。地裡的農活也不做,好像失混一般。好在孟清江歸家,孟劉氏卻因有了主心骨,日子總算還能過下去。
孟清和詢問孟清江今後的打算,若孟清江想繼續在軍中謀職,他多少還能幫上忙。
“十二郎的好意為兄心領,但家中境況如此,為兄實是不能離開。”孟清江道,“若十二郎願意幫忙,可將為兄調入北平附近衛所屯田,為兄自當謝過。”
聽完孟清江的一席話,孟清和不免皺眉。
“四堂兄要離開孟家屯?”
“瞞不過十二郎。”孟清江笑了,笑容裡有幾許苦澀,更多的卻是豁達,“子不言父過,但不能視而不見,縱容不勸。到衛所屯田,換個地方,或能改善家中狀況,父親和兄長即便想不開,也不會如現在這般。”
孟清和遲疑了一下,問道:“大堂伯和堂伯母同意嗎?”
“為兄自會勸說。”孟清江笑道,“有十二郎在,為兄即便只是個總旗,衛所也不會有人為難,又可分得百畝田地,為兄自認種田是把好手,因屯田有功升職也非不可能。”
孟清和笑了,“四堂兄有志氣。”
“十二郎過獎。”
堂兄弟倆話說開,相視一笑,心中再無芥蒂。
孟清江要舉家遷移,族中老人聽聞,多不同意。
雖然看不慣孟廣孝和孟清海行事,四郎卻是不折不扣的好男兒。況族中也未多加責難,如何到了舉家離開的地步?
孟清和幫忙說服了孟重九,其他族老才勉強點頭,孟清江才得以成行。
啟程之日,不管往日如何,族人都來相送。
盤纏,糧食,衣物,足足裝了兩大車。
孟清江一一抱拳謝過,孟劉氏拉著孟王氏的手,流淚道:“往日裡是嫂子做得不對,當家的也豬油蒙了心。虧得十二郎出息,不然……”
孟王氏搖搖頭,安慰孟劉氏,往事已如過往雲煙,何必多做計較。兒子都放下了,她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望堂嫂一家安泰,大郎能快些好起來。”
孟劉氏應了一聲,擦乾眼淚,和族人道別,坐上了牛車。
孟廣孝仍是沉默不言,臨行時卻突然跪在族老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族老們嘆息幾聲,將他扶了起來。
“四郎是孝順的,你這做爹的,不該再糊塗。”
孟清海靠坐在牛車上,不出聲,也不向族人道別,待到孟清江上車,才冷冷的掃了身後一眼。
送走了孟清江一家,孟氏族人散去。
孟清和在家中用過了飯,趕在城門關閉前返回。
回到城中宅邸,發現沈瑄正在等他。
疑惑的看一眼天色,再看一眼刻漏,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今天不加班?
“侯爺今日不忙?”
孟清和換下外袍,端起桌上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去。坐下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今日不忙。”沈瑄執起茶壺,又倒了一杯茶,孟清和這才發現,自己面前擺著的是沈瑄用過的茶杯。
撓撓下巴,筷子都用過一雙,茶杯,小意思。
“十二郎可知為何遲遲未被重新啟用?”
孟清和奇怪的看向沈瑄,怎麼突然和他提這事?
“日前,天子下令修遼東鐵嶺、復州二衛城池。”沈瑄道,“期間趙王上表,請調有才能之人往開原,廣寧助開互市。”
輕輕摩挲著茶杯的杯壁,孟清和沉吟片刻,沒出聲。
“漢王在宣府屯田,亦上表請天子派有才之人。”
手停下,心中隱約有了猜測,孟清和的眉頭皺了起來。
“順天府大興縣進嘉禾,天子誇讚,命獻宗廟,又令有司精選禾種,發北平諸衛及邊軍種植。有司上報大寧城畝糧益豐,麥粟及蕎麥苗種更嘉,天子已令戶部左侍郎前往大寧。”
孟清和有點頭暈,自己未能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