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在書房中對峙良久,徐輝祖嘆了口氣,神情間有些蕭索,“四弟,莫要忘記父親教誨的忠君兩字。”
“小弟不敢忘。”徐增壽說道,“父親也曾教導不要做趨炎附勢,自掃門前雪,六親不認的小人。長興侯同父親是故交,朝廷只令長興侯賦閒,並未治他的罪。小弟不過以晚輩之名登門請教兵法,從不言及政事,想必皇帝那裡也是一清二楚,兄長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
“兄長若無他事,小弟先告退了。”
話落,不待徐輝祖多言,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門外一個長隨來不及閃避,被撞了個正著,神色間有些閃躲。
徐增壽掀起一抹諷笑,回頭看看書房,皇帝真的信任大哥?未必!
猛然一腳踹在長隨的腹上,對方神情一變,剛要轉身逃走,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劍已從他的胸口貫入,刀鋒切開皮肉和骨頭的聲音,在耳邊不斷放大,格外的清晰。
長隨瞪大雙眼,鮮血從口中不斷湧出,用力抓住徐增壽身上的團領常服,繡在胸前和肩頭的團花彷彿成了噬人的巨口,扭曲著張開獠牙向他撲來。
徐輝祖聽到聲響從室內走出,看到一個面生的長隨倒在地上,徐增壽正拿出一方絲帕,擦乾短劍上的血跡,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徐增壽!”
不再口稱四弟,顯見徐輝祖是真的生氣了。
“兄長何必如此?”徐增壽從長隨身上搜出一塊腰牌,扔到徐輝祖腳下,“不要告訴小弟,兄長真不知此人是什麼身份。”
徐輝祖瞪眼,就是知道才麻煩!
徐增壽攤手,殺都殺了,找個地一埋,要麼綁上塊石頭沉河裡,派他來的人又能說出什麼?
“兄長莫非忘記了,太祖高皇帝親自焚燒錦衣衛刑具,北鎮撫司現在可沒有監察百官的權利。”徐增壽將短劍收好,“事情傳出去,要擔心的可不是咱們。”
徐輝祖沒有多言,對徐增壽的話只能預設。
殺都殺了,還能如何?
忠君不錯,徐增壽可是他的親弟弟,他又不是真的六親不認!
魏國公府發生的事,未幾擺上了建文帝的案頭。正如徐增壽所言,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鬧開了,建文帝的麻煩更大,單是都察院那群御史就能煩死他。
不過,建文帝又在心中重重記上徐增壽一筆,準備發給徐輝祖命令也暫時壓了下來。
魏國公是否真的可信,還要再看。
九月中旬,李景隆自南京出發,中途乘船抵達德州。
大軍在德州停留數日,不斷收攏耿炳文麾下逃散的敗軍,全軍的數量實打實的超過了五十萬。
在諸多將領的吹捧下,李景隆信心大增,很快下令從德州開拔,進駐河間,他要好好會一會朱棣。
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景隆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受他倚重的部將,自然而然都帶著同類的氣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好諛喜佞,小人之流。
軍中也不乏看不上這個主帥的將領,都指揮使瞿能就是其中之一。
瞿能曾追隨藍玉出擊西番,又親自率軍討伐建昌叛酋月魯帖木兒,大破雙狼寨,戰功赫赫。對李景隆這樣只會紙上談兵的酒囊飯袋自然看不上眼。私下裡告誡隨他出徵的兒子,離曹國公身邊那群人遠著點,否則軍棍伺候。
與瞿能有相同觀感的,還有原耿炳文麾下參將盛庸。
耿炳文被召回南京,主帥換成了李景隆,盛庸等將領奉命改隸李景隆麾下。
不過短短几日,盛庸就看透了這個相貌堂堂卻滿肚子草包的主帥。別說長興侯耿炳文,連被燕軍認為無謀的潘忠和死得十分窩囊的楊松,都比他強!
可主帥是皇帝任命的,再不滿也沒辦法。
瞿能盛庸等有識之士只能睜大眼睛,期望從李景隆這個草包身上找出一兩個閃光點,怎麼說也是洪武大將李文忠的兒子不是?
發現的事實讓他們更加失望。
草包不算,再加上白痴和膽小,逃跑將軍不再只是傳說中的神話,五十萬大軍註定成為燕王面前的一盤菜,只等他看好從哪裡下筷子。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瞿能和盛庸發現真相後的心情,只能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李景隆率領大軍進駐河間的訊息很快傳到北平。
雖然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燕王還是樂得合不攏嘴,一邊拍大腿,一邊說道:“李九江膏粱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