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陳立東也可能是萬般無奈之舉。仔細斟酌一下,原小生不過是副縣長,連縣委常委都不是,如果背後沒有市委領導的撐腰,沒有李東權書記的安排,他怎麼敢在常委會擴大會議上說出這麼一番針鋒相對的話呢。
也許原小生一直以來只是對條山,對自己和陳立東做私下調查,還沒有擺在桌面上,還沒有拉下臉皮。這就說明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而今天自己和陳立東的一時魯莽,差點把原小生逼到絕境,他豈有不反抗的道理,更何況,人家手裡本身還有一張李東權這張王牌。
樊凡默默思討,大冷的天兒,額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冒出一層冷汗,等陳立東的話音一落地,沒等主持會議的縣委副書記李天亮說話,就直接拉過話筒,清了清嗓門道:“剛才——”
樊凡儘管已經做好了發言,並符合原小生和陳立東的準備,但是一開口,還是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略微停頓了數秒鐘的時間,接著道:“剛才陳縣長和原副縣長就老城區拆遷的問題發了言,說的非常好,說的非常中肯,特別是小生同志,可以說是一語中的,提出一系列擺在我們面前改革發展的問題。我們國家改革發展走到今天一步不容易啊,可以很不容易啊!大家不妨想一想,從上世紀七八十年的一窮二白,到今天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短短三十多年的時間,是一個什麼樣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啊。過去這一切,我們可以說連想也不敢想。”
“但是,隨著改革發展步伐的發展,許多我們過去所不曾面對的問題,也隨之誕生了。我過去經常給大家講,有破才有立,我今天想再在這句話的基礎上加一條,那就是有規矩的破才有立。如果一味蠻幹,不僅達不到立的目的,反而可能立起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甚至是……歪風邪氣……”
樊凡講著講著,終於找到了過去講話的感覺,一張笑眯眯的面孔面向大家侃侃而談,像一位長者,又像一位豁達的家長。
不過樊凡的講話,也讓下面的科局級幹部感到異常的納悶。因為在召開這種會議之前,為了保持討論結果的一致性,一般都要事先給參會人員透透風,讓參會人員瞭解清楚領導的意圖,這樣就能更好地保障**作用的發揮。
根據大家之前大家瞭解的情況,樊凡和陳立東在這次老城區拆遷問題的態度出奇的一致,都主張儘快對老城區進行拆遷改造。有些人甚至透過側面瞭解到,樊凡和陳立東此次召開這個常委擴大會議的目的,一方面是要對老城區拆遷問題進行拍板,另一方就是趁機排擠新來的副縣長原小生。
此刻樊凡和陳立東的表現就不能不是一種意外了。下面竊竊私語之聲此起彼伏,樊凡也只能假裝沒看見、沒聽見了。因為樊凡的心裡很清楚,在這一刻大家討論的事情除了他和陳立東變卦之外,再不會有別的事情了。
原小生啊,原小生,你小子究竟想要在條山怎麼樣啊?樊凡雖然面帶微笑地從政治高度、發展經濟需要等多方面闡述條山今後發展的方向和路線,心裡卻非常不是滋味,他甚至覺得自己剛才實在太窩囊了,要是真站起來把陳立東和原小生罵一通,特別是把陳立東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訓責一番,然後再表明自己最初的目的,那又能怎麼樣呢?難道他陳立東和原小生還敢跟自己對著幹不成?
原小生或許已經感到自己身處生死邊緣,會放手一搏,但是陳立東是絕對不敢了。自己太瞭解陳立東這個人了,說不好聽點,就是色厲膽懼,自己真要是擰住不放,他還真不敢怎麼樣。
然而原小生卻讓他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這種恐懼並不是完全來自於對原小生身後李東權的畏懼,而是對原小生所表現出來的哪種執著和無畏的膽怯。他不敢確定,自己在強加威逼的情況,原小生會不會丟盔棄甲、繳械投降。恰恰相反,他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自己剛才已經把話說的很難聽了,這種話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比如縣委常委常務縣長馬文傑身上,馬文傑是絕對不敢站出來反駁自己的,也絕對想不到用那種方式來跟自己對著幹。即便是馬文傑身後也有一個像李東權這樣的人物,馬文傑也絕對不會。
想到這裡,樊凡突然感覺自己的敗局已定,今後所能做的也就是讓自己在失敗中損失更少一些,把條山的位置讓出來,能夠調任到別的縣市繼續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會議結束後,樊凡打發了所有跟在自己後面的人。因為樊凡非常清楚,這些人無外乎是想從自己這裡瞭解一下會上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他並不想說,也沒辦法說。
坐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