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嘴,話中好幾分玩笑,身邊的藍色畫面也被逗笑了,道,“那可還早著呢,到時候說不定咱們六皇子哪還稀罕這些花兒,早就尋盡天下寶物,只為博美人一笑了。”說著,兩人笑作一團,我聽罷也笑了,也覺得那是相當遙遠的事情,那時我只是一個小孩子,不想著往後的紅顏美人,只貪戀著眼前的笑靨。
“娘娘走了也有些時候了,有了身子的人還是不宜勞累的,去那頭亭子裡歇歇吧。”藍色畫面扶著蘭貴妃,蘭貴妃牽著我的手,一併往亭子裡走去,她喚人給我上了許多我愛吃的糕點,又問了我的學業,我些許心不在焉的答著,一直關注著她隆起的小腹,她發現了,莞爾一笑,拉著我的手問,“是喜歡皇弟,還是皇妹?”
我抿唇想了想,道,“皇弟。”
她笑問,“為什麼?”
“如果是皇弟,我便能帶著他一同去郊野騎馬。”
她聽罷笑的更加豔麗,藍色畫面一邊添茶一邊也笑道,“娘娘偏想得個公主。”
“公主?”我看著蘭貴妃,若有所思,便好奇,想著摸摸她的肚子,蘭貴妃笑著應許,拉著我的手,輕輕搭在肚皮上,那肚子裡的小東西似乎也有了感應,我的掌心下,立刻感到一陣強烈的胎動,我的手上,全是練箭練出的繭,害怕傷害到它,於是趕忙的縮回了手。蘭貴妃來回撫摸著肚子,像是在安撫著,藍色畫面打趣的笑道,“怕是又在娘娘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鬧騰,這樣的不安生,許就承了六皇子的話,是個小皇子呢。”
那日午後春意的笑語,竟是一場那樣飛快的幻夢,一轉眼功夫夢就醒了……物是人非。
蘭貴妃難產,已經生了兩天兩夜,父皇不顧忌諱,一直守在蘭貴妃身邊,這兩日整個宮裡頭都像緊繃的弦,多少人面上做著功夫燒香拜佛,內心卻並不巴望她們母子平安,而是恨不得一屍兩命,那時還是小孩的我,已隱約明白些許。母親沉凝的坐在殿內,雖然安靜,面上卻難掩焦躁不安,直到第三日清晨,幼蓉匆匆的趕回殿內,細小著聲音沮喪道,“蘭貴妃生了一個公主,聽說皇上龍顏大悅,歡喜得緊,抱在懷中都不肯放手。”幼蓉說完,難免一聲嘆息。
母親恨得咬牙切齒,是仇恨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嗎?我在一旁,看著這樣的母親,她分明亦是個美麗的婦人,可我卻再也感覺不到她的高貴與溫婉,她的眼裡全是怵人的惡毒,和幼蓉一同,詛咒著那個剛降臨人世的孩子,我默默的離開了這裡,踏著雪,也不知要走去哪兒,停下來時,卻是離明翰宮很近了。
我忽然很想見見那個孩子,不知她是否長得跟蘭貴妃一樣,便朝著殿門的方向走了過去,負責通報的太監見著是我,趕緊要進去通傳,被我攔住了。已是傍晚時分,天色漸暗,外掌的宮燈照出了我的身影,印在雪地上,看似冰涼,仔細聽,嬰兒的啼哭,以及蘭貴妃與父皇的笑語隱約自殿內的傳來,我佇足站了一會兒,終究也沒踏進去。
拂霖園裡,多了一個嬌小柔嫩的身影。笑語一如往昔,可那副畫面裡卻不再有一個我。
偶爾從書院下了課,我會特地繞上一道,路經這裡,遠遠瞧見蘭貴妃與藍色畫面教著文虹學走路,哄她玩兒,看久了,嘴角上揚,心裡卻不覺浸了一份酸楚。這麼一晃,便是幾年,她的淘氣任性,宮裡上下皆知,有時跟她遇到了,我總是冷冷的瞥著她,她雖不服,但畢竟年紀小,不敢跟我頂撞,便也總是嘟起小嘴與我瞪眼睛,而後轉身跑開,唯有一人,十七皇叔,是她格外喜歡的,她樂此不疲的追在他的身後,纏著鬧著,偏偏,那人卻不甚理她,讓她懊惱不已。
母親又哭了。
這些年,她時常以淚洗面,卻再也喚不回那個名她夫君的男子,我到底心疼母親的憔悴與痛苦,對父皇於蘭貴妃的專寵,不知何時起,也生出了記恨,奈何卻無能為力,這一次,母親又受到了父親的責難,被罰去冷宮禁足一年,臨別前,她抱著沂禮哭個不停,又叮囑我,讓我好好照顧弟弟,道是,一年很快就過去,等到她出來,就會給我們再添一個弟弟或妹妹。
可我們卻再也沒有等到母親回來。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日。夜半,宮裡的叫喊不斷,亂成了一團,冷宮裡起了大火,火光沖天,就連隔著這樣遠的恆福殿,也能瞧見,沂禮起先是大哭著,衝出去吵著要去找母親,即刻便被侍衛攔了下來,不久,有人抬著重傷的幼蓉過了來,幼蓉不肯讓太醫給她醫治,執意要回來這裡,她一個翻身從繃架上摔了下來,摔在我們的腳邊,抓住我們的褲管,顫著聲,流著淚,眼睛瞪得老大,道,“奴婢沒用……沒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