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痠麻,力道尚不足往日一成。
“皇上!”雲行天聽到這句話,才發現屋中尚有一人,他緩緩轉過頭去,盯著那人道:“楊放?會是你?”楊放跪下道:“皇上,楊放該死。”雲行天看了他好一會,才緩緩道:“我方才想過會是誰,贏氏她沒有兵權難以獨自成事,必有統兵大將相助。我想過令狐鋒雲行風,卻唯獨沒想到過會是你!你好得很呀!”楊放抬起頭道:“皇上,楊放十三歲起跟從皇上,為的是解救中洲百姓於水火,可皇上近日所作所為,著實太過了。而遠征蠻族之戰,且不要說輸贏,便是勝了又如何?中洲會因此一戰,毫盡最後一滴血,元氣損耗貽盡,再難恢復。楊放不得已而為之,不敢求皇上恕罪,只盼能阻皇上犯下大錯!”“是誰?是誰教你說的這番話?”雲行天冷冷道:“你是回到西京後才得知我北征之策,這短短半月,以你的為人還難以做出決斷。定有人在這之前就對你說過這等言語?那人是誰?”楊放站起來道:“是,是有人早已對末將斷言皇上會北征,那人就是……雲老將軍!”“你放屁!”雲行天勃然大怒,終於跳了起來,晃了一晃,扶床站好,指著他道:“你竟敢拿雲老將軍出來作幌子?”楊放哀慟道:“是真的!皇上,這是雲老將軍臨終前對我和行風的遺命!”楊放從懷中取出一信交於雲行天手上,道:“這是老將軍給雲軍將士的信。皇上請想一想,若不是老將軍,世上又有何人可讓雲軍背叛皇上?”雲行天聞言渾身一顫,接過了信細閱。
楊放看著雲行天閱信,神思恍惚,似又回到了那日雲代遙的帳中。那日他得了訊息,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快馬趕到西京城下,進帳之時,只見雲行風已先到了。雲代遙在席上見他到來,顫抖著乾枯的雙唇對雲行風道:“快,快把大夫留下的藥給我服下!”雲行風猶豫了一下,道:“可……大夫說……”雲代遙吃力的喝斥他道:“快,快,我沒有多少時辰可耗了。”雲行風終於將一碗藥水喂入雲代遙口中。楊放見雲代遙平日裡威嚴端正的面孔在昏黃的燭光中如此瘦弱憔悴,眼中一點神光如風中之燭,似時時都會熄掉,頓時知曉自已是來見他最後一面的,不由大悲,跪在席前,淚如泉湧,也沒注意雲代遙用的是什麼藥。雲代遙用過藥後聲音有力了些,道:“楊放不要哭了,聽我說話。”楊放一時還是止不住淚。雲代遙有些生氣道:“別哭了,你知道我方才喝的是什麼嗎?是回神湯!”楊放一聽,大驚,拭乾眼淚。這回神湯本是軍中常用之物,但凡遇上絕境,或需趕死隊時,就以此湯送服,能使人精神倍增,力大無窮,不懼疼痛,悍勇無比。然數時辰過後,便是必死無疑。楊放知雲代遙必有極要緊的話說,當下凝神靜聽。
雲代遙道:“楊放,你前日送來的戰報道已逼近岑下城,城中守將有意投降,是吧?行風,你大前天說是遠江漲水,阻住了大軍去路,是吧?”楊放與雲行天對視一眼,不明白為何雲代遙會在這當兒提起這些日常瑣事,二人各自道,“是,岑下城已降了。”“是為了避水,多繞了三日的路程,不過已經過了麗日山。”雲代遙點頭道:“我問你二人這些,是要你們知曉,我雖傷了頭,但神智還清醒,我要說的是我一心想說的話,免得被你們以為是糊話。”楊雲二人齊道:“不敢。”雲代遙支起身子,二人忙左右扶起,讓他靠坐起來。雲代遙喘了一陣道:“我下面說的話,你們一定要好好聽著。”
二人不敢出聲,盯著他。雲代遙平靜的道:“你們以為項王這個人如何?”楊放一怔道:“項王英明剛毅,戰無不勝,體恤將士,不嗜享受,自然是百年難得的英雄人物。”雲代遙苦笑了一下,道:“他英明剛毅麼?何以見得?”楊放聞言心中大是不安,道:“對蠻族一戰,人人都以為不可,唯項王一意孤行,卻得大勝,一舉除去此心腹大患,為中洲五十年來第一人,難到不可言英明剛毅麼?”雲代遙卻搖頭道:“勝過蠻族並不因他英明剛毅。”楊放道:“那又是因何故?”雲代遙冷然道:“因他運氣好!”此言一出,楊放與雲行風驚愕之下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好一會雲行風方道:“父親這話,若是讓將士們知曉,是定要以為父親頭昏不曉事了。”雲代遙卻不理會他,只徑自道:“若是蠻族攻城之日令狐鋒不正好運糧到瞧城!若是蠻族在雪擁關後的侵擾再多上半個月!若是沒有最後那一場百年不遇的蝗災!誰知今日的中洲會成為何等模樣,又怎知今日的你我在何處?”楊放聽到這話,只覺得心上一涼,細細一想,就有些後怕。
雲代遙道:“與蠻族之戰,雲行天是在豪賭一場,他不單是拿自已在賭,更是拿整個中洲的生靈在賭,所幸的是,他賭贏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