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令,語音中卻充滿著驚慌。
段譽依稀聽得似是左子穆的聲間,腦海中立時轉過一個念頭:“什麼女人偷了他的孩兒去啦?啊,是木姑娘救我來啦,偷了他兒子,要換她的丈夫。來個走馬換將,這主意倒是不錯。”當即住口不叫。一定神間,便覺鬱游標抓住他手腕的五指已然鬆了,用力抖了幾下,壓在他身上的七人紛紛跌開。
他登時大喜:“他們師父兒子經木姑娘偷了去,大家心慌意亂,再也顧不得捉我了。”當即從人堆上爬了出來,心下詫異:“怎地這些人爬在地下不動?是了,定是怕他們師父責罰,索性假裝受傷。”一時也無暇多想這番推想太也不合情理,拔足便即飛奔,做夢也想不到,七名無量劍弟子的內力已盡數注入他的體內。
段譽三腳兩步,便搶到了屋後,什麼‘既濟’、‘未濟’的方位固然盡皆拋到了腦後,‘輕雲蔽月,流風迴雪’的神姿更加只當是曹子建的滿口胡柴,當真是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眼見無量劍群弟子手挺長劍,東奔西走,大叫:“別讓那婆娘走了!”“快奪回小師弟回來!”“你去那邊,我向這邊追!”心想:“木姑娘這‘走馬換將’之計變成了‘調虎離山’,更加妙不可言。我自然要使那第三十六計了。”當下鑽入草叢,爬出十餘丈遠,心道:“我這般手腳同時落地,算是‘凌波微爬’,還是什麼?”
耳聽得喊聲漸遠,無人追來,於是站起身來,向後山密林中發足狂奔。奔行良久,竟絲毫不覺疲累,心下暗暗奇怪,尋思:“我可別怕得很了,跑脫了力。”於是坐在一棵樹下休息,可是全身精力充沛,惟覺力氣太多,又用得什麼休息?
心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後來終究會支援不住的。‘震’卦六二:‘勿逐,七日和。’今天不正是我被困的第七日嗎?‘勿逐’兩字,須得小心在意。”當下將積在膻中穴的內力緩緩向手太陰肺經脈送去,但內力實在太多,來來去去,始終不絕,運到後來,不禁害怕起來:“此事不妙,只怕大有兇險。”反正胸口窒悶已減,便停了運息,站起身來又走,只想:“我怎地去和木姑娘相會,告知她我已脫險?左子穆的孩兒可以還他了,也免得他掛念兒子,提心吊膽。”
行出裡許,乍聽得吱吱兩聲,眼前灰影幌動,一隻小獸迅捷異常的從身前掠過,依稀便是仲靈的那隻閃電貂,只是它奔得實在太快,看不清楚,但這般奔行如電的小獸,定然非閃電貂不可。段譽大喜,心道:“鍾姑娘到處找你不著,原來你這小傢伙逃到了這裡。我抱你去還給你主人,她一定喜歡得不得了。”學著鍾靈吹口哨的聲音,噓溜溜的吹了幾下。
灰影一閃,一隻小獸從高樹上急速躍落,蹲在他身前丈許之外,一對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轉動,盯視著他,正便是那隻閃電貂。段譽又噓溜溜的吹了幾下,閃電貂上前兩步,伏在地下不動。
段譽叫道:“乖貂兒,好貂兒,我帶你去見你主人。”吹幾下口哨,走上幾步,閃電貂仍是不動。段譽曾摸過它的背脊,知它雖然來去如風,齒有劇毒,但對主人卻十分順馴,見它靈活的小眼轉動不休,甚是可愛,吹幾下口哨,又走上幾步,慢慢蹲下,說道:“貂兒真乖。”緩緩伸手去撫它背脊,閃電貂仍然伏著不動。段譽輕撫貂背柔軟光滑的皮毛,柔聲道:“乖貂兒,咱們回家去啦!”左手伸過去將貂兒抱了起來。
突然之間,雙手一震,跟著左腿一下劇痛,灰影閃動,閃電貂已躍在丈許之外,仍是蹲在地下,一雙小眼光溜溜的瞪著他。段譽驚叫:“啊喲!你咬我。”只見左腿褲腳管破了一個小孔,急忙捋起褲筒,見左腿內側給咬出了兩排齒印,鮮血正自滲出。
他想起神農幫幫主司空玄自斷左臂的慘狀只嚇得魂不附體,只叫:“你……你……怎麼不講道理?我是你主人的朋友啊!哎唷!”左腿一陣痠麻,跪倒在地,雙手忙牢牢按住傷口上側,想阻毒質上延,但跟著右腿痠麻,登時摔倒。他大驚之下,雙手撐地,想要站起可是手臂也已麻木無力。他向前爬了幾步,閃電貂仍一動不動的瞧著他。
段譽暗暗叫苦,心想:“我可實在太也鹵莽,這貂兒是鍾姑娘養熟了的,只聽她一人的話。我這口哨多半也吹得不對。這……這可如何是好?”明知給閃電貂一口咬中,該當立即學司空玄的榜樣,揮刀斬斷左腿,但手邊既無刀劍,也沒司空玄這般當機立斷的剛勇,再者剛學會了‘凌波微步’,少了一腿,只能施展‘凌波獨腳跳’,那可無味得緊了。
只自怨自艾得片刻,四肢百骸都漸漸僵硬,知道劇毒已延及全身,後來眼睛嘴巴都合不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