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覺五蘊皆實,心有掛礙,生大恐怖,揭諦揭諦,波羅僧揭諦,不得渡此泥井之苦厄矣。
想到悲傷之處,眼淚不禁奪眶而出。他滿身泥濘,早已髒得不成模樣,但習慣成自然,還是伸手去拭抹眼淚,左手一抬,忽在汙泥中摸到一物,順手抓來,正是那本『易筋經』。霎時之間,不禁啼笑皆非,經書是找回了,可是此刻更有何用?
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你聽,吐番武士用大石壓住了井口,咱們卻如何出去?”聽說話聲音,正是王語嫣。鳩摩智聽到人聲,精神一振,心想:“原來她沒有死,卻不知在跟誰說話?既有旁人,合數人之力,或可推開大石,得脫困境。”但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只須得能和你廝守,不能出去,又有何妨?你既在我身旁,臭泥井便是眾香國。東方琉璃世界,西方極樂世界,甚麼兜率天、夜摩天的天堂樂土,也及不上此地了。”鳩摩智微微一驚:“這姓段的小子居然也沒死?此人受了我火焰刀之傷,和我仇恨極深。此刻我內力不能運使,他若乘機報復,那便如何是好?”
說話之人正是段譽。他被慕容復摔入井中時已昏暈過去,手足不動,雖入汙泥,反不如鳩摩智那麼狼狽。井底狹隘,待得王語嫣躍入井中,偏生這麼巧,腦袋所落之處,正好是段譽胸口的“膻中穴”,一撞之下,段譽便醒了轉來。王語嫣跌入他的懷中,非但沒絲毫受傷,連汙泥業沒濺上多少。
段譽陡覺懷裡多了一人,奇怪之極,忽聽得慕容覆在井口說道:“表妹,你畢竟內心深愛段公子,你二人雖然生不能成為夫妻,但死而同穴,也總算得遂了你的心願。”這幾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井底,段譽一聽之下,不由得痴了,喃喃說道:“甚麼?不,不!我。。。。。。我。。。。。。我段譽哪有這等福氣?”
突然間他懷中那人柔聲道:“段公子,我真是糊塗透頂,你一直待我這麼好,我。。。。。。我卻。。。。。。”段譽驚得呆了,問道:“你是王姑娘?”王語嫣道:“是啊!”
段譽對她素來十分尊敬,不敢稍存絲毫褻瀆之念,一聽到是她,驚喜之餘,急忙站起身來,要將她放開。可是井底地方既窄,又滿是汙泥,段譽身子站直,兩腳便向泥中陷下,泥濘直升至胸口,覺得若將王語嫣放在泥中,實在大大不妥,只得將她身子橫抱,連連道歉:“得罪,得罪!王姑娘,咱們身處泥中,只得從權了。”
王語嫣嘆了口氣,心下感激。她兩度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對於慕容復的心腸,實已清清楚楚,此刻縱慾自欺,亦復不能,再加段譽對自己一片真誠,兩相比較,更顯得一個情深意重,一個自私涼薄。她從井口躍到井底,雖只一瞬之間,內心卻已起了大大的變化,當時自傷身世,決意一死以報段譽,卻不料段譽與自己都沒有死,事出意外,當真是滿心歡喜。她向來嫻雅守禮,端莊自持,但此刻倏經鉅變,激動之下,忍不住向段譽吐露心事,說道:“段公子,我只道你已經故世了,想到你對我的種種好處,實在又是傷心,又是後悔,幸好老天爺有眼,你安好無恙。我在上面說的那句話,想必你聽見了?”她說到這一句,不由得嬌羞無限,將臉藏在段譽頸邊。
段譽於霎時之間,只覺全身飄飄蕩蕩地,如升雲霧,如入夢境,這些時候來朝思暮想的願望,驀地裡化為真實,他大喜之下,雙足一軟,登時站立不住,背靠井欄,雙手仍是摟著王語嫣的身軀。不料王語嫣好幾根頭髮鑽進他的鼻孔,段譽“啊嚏,啊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王語嫣道:“你。。。。你怎麼啦?受傷了麼?”段譽道:“沒。。。。。。沒有。。。。。。啊嚏,啊嚏。。。。。。我沒有受傷,啊嚏。。。。。。也不是傷風,是開心得過了頭,王姑娘。。。。。。啊嚏。。。。。。我喜歡得險些暈了過去。”
井中一片黑暗,相互間都瞧不見對方。王語嫣微笑不語,滿心也是浸在歡樂之中。她自幼痴戀表兄,始終得不到回報,直到此刻,方始領會到兩情相悅的滋味。
段譽結結巴巴的問道:“王姑娘,你剛才在上面說了句甚麼話?我可沒有聽見。”王語嫣微笑道:“我只道你是個至誠君子,卻原來業會使壞。你明明聽見了,又要我親口再說一遍。怪羞人的,我不說。”
段譽急道:“我。。。。。。我確沒聽見,若叫我聽見了,老天爺罰我。。。。。。”他正想罰個重誓,嘴巴上突覺一陣溫暖,王語嫣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聽她說道:“不聽見就不聽見,又有甚麼大不了的事,卻值得罰甚麼誓?”段譽大喜,自從識得她以來,她從未對自己有這麼好過,便道:“那麼你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