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改裝,終於進了少林寺,那些大和尚們可並不知你是女子啊。最好你進去之後,再以本來面目給那些大和尚們瞧瞧。他們氣破了肚子,可半點奈何你不得。”他本來對少林寺極是尊敬,但一來玄苦已死,二來群僧不問青紅皂白,便冤枉他弒父、弒母、弒師,犯了天下最惡的三件大罪,心下自不免氣惱。
阿朱坐起身來,拍手笑道:“喬大爺,你這主意真高。待我身子好了,我便男裝進寺,再改穿女裝,大搖大擺的走到大雄寶殿去居中一坐,讓個個和尚氣得在地下打滾,那才好玩呢!啊……”她一口氣接不上來,身子軟軟的彎倒,伏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喬峰吃了一驚,食指在她鼻孔邊一探,似乎呼吸全然停了。他心中焦急,忙將掌心貼在她背心“靈臺穴”上,將真氣送入她體內。不到一盞茶時分,阿朱慢慢仰起身來,歉然笑道:“啊喲,怎麼說話之間,我便睡著了,喬大爺,真對不住。”喬峰知道情形不妙,說道:“你身子尚未復原,且睡一會養養神。”阿朱道:“我倒不疲倦,不過你累了半夜,你請去歇一會兒吧。”喬峰道:“好,過一會我來瞧你。”
他走到客堂中,要了五斤酒,兩斤熟牛肉,自斟自飲。此時心下煩惱,酒入愁腸易醉,五斤酒喝完,竟然便微有醺醺之意。他拿了兩個饅頭,到阿朱房中去給她吃,進門後叫了兩聲,不聞回答,走到床前,只見她雙目微閉,臉頰凹入,竟似死了。伸手去摸摸她額頭,幸喜尚有暖氣,忙以真氣相助。阿朱慢慢醒轉,接過饅頭,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
這一來,喬峰知道她此刻全仗自己的真氣續命,只要不以真氣送入她體內,不到一個時辰便即氣竭而死,那便如何是好?
阿朱見他沉吟不語,臉有憂色,說道:“喬大爺,我受傷甚重,連譚老先生的靈藥也治不了,是麼?”喬峰忙道:“不,不!沒什麼,將養幾天,也就好了。”阿朱道:“你別瞞我。我自己知道,只覺得心中空蕩蕩地,半點力氣也沒有。”喬峰道:“你安心養病,我總有法子醫好你。”阿朱聽他語氣,知道自己實是傷重,心下也不禁害怕,不由得手一抖,一個吃了一半的饅頭便掉在地下。喬峰只道她內力又盡,當下又伸掌按她靈臺穴。
阿朱這一次神智卻尚清醒,只覺一股暖融融的熱氣從喬峰掌心傳入自己身體,登時四肢百骸,處處感舒服。她微一沉吟,已明白自己其實已垂危數次,都靠喬峰以真氣救活,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驚惶。她人雖機伶,終究年紀幼小,怔怔的流下淚來,說道:“喬大爺,我不願死,你別拋下我在這裡不理我。”
喬峰聽她說得可憐,安慰她道:“決計不會的,你放心好啦。我喬峰是什麼人,怎能捨棄身遭危難的朋友?”阿朱道:“我不配做你朋友。喬大爺,我是要死了麼?人死了之後會不會變鬼?”喬峰道:“你不用多疑。你年紀這麼小,受了這一點兒輕傷,怎麼就會死?”阿朱道:“你會不會騙人?”喬峰道:“不會的。”阿朱道:“你是武林中出名的英雄好漢,人家都說:‘北喬峰,南慕容’,你和我家公子爺南北齊名,你生平有沒有說過不算數的話?”喬峰微笑道:“小時候,我常常說謊。後來在江湖上行走,便不騙人啦。”阿朱道:“你說我傷勢不重,是不是騙我?”
喬峰心想:“你若知道自己傷勢極重,心中一急,那就更加難救。為了你好,說不得,只好騙你一騙。”便道:“我不會騙你的。”阿朱嘆了口氣,說道:“好,我便放心了。喬大爺,我求你一件事。”喬峰道:“什麼事?”阿朱道:“今晚你在我房裡陪我,別離開我。”她想喬峰這一走開,自己只怕挨不到天明。喬峰道:“很好,你便不說,我也會坐在這裡陪你。你別說話,安安靜靜的睡一會兒。”
阿朱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又睜開眼來,說道:“喬大爺,我睡不著,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喬峰道:“什麼事?”阿朱道:“我小時候睡不著,我媽便在我床邊唱歌兒給我聽。只要唱得三支歌,我便睡熟啦。”喬峰微笑道:“這會兒去找你媽媽,可不容易。”阿朱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我爹爹、媽媽不知在那裡,也不知是不是還活在世上。喬大爺,你唱幾支歌兒給我聽吧。”
喬峰不禁苦笑,他這樣個大男子漢,唱歌兒來哄一個少女入睡,可實在不成話,便道:“唱歌我當真不會。”阿朱道:“你小時候,你媽媽可有唱歌給你聽?”喬峰搔了搔頭,道:“那倒好像有的,不過我都忘了。就是記得,我也唱不來。”阿朱嘆道:“你不肯唱,那也沒法子。”喬峰歉然道:“我不是不肯唱,實在是不會。”阿朱忽然想起一事,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