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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人群中有人說道:“客氣話嘛,便省了罷!”又有人道:“你***,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性命關頭,還說這些空話,不是拿人來消遣嗎?”

烏老大笑道:“洪兄弟一出口便粗俗不堪。海馬島欽島主,相煩你在東南方把守,若有敵人前來窺探,便發訊號。紫巖洞霍洞主,相煩你在正西方把守……”一連派出八位高手,把守八個方位。那八人各各應諾,帶領部屬,分別奔出守望。慕容復心想:“這八位洞主、島主,看來個個是桀傲不馴、陰鷙兇悍的人物,今日居然都接受烏老大的號令,人人並有戒慎恐懼的神氣,可見所謀者大,而對頭又實在令他們怕到了極處。我答應和他們聯手,只怕這件事真的頗為棘手。”烏老大待出去守望的八路人眾走遠,說道:“各位請就地坐下罷,由在下述說我們的苦衷。”

包不同突然插口道:“你們這些人物,殺人放火,下毒擄掠,只怕便如家常便飯一般,個個惡狠狠、兇霸霸,看來一生之中,壞事著實做了不少,哪裡會有什麼苦衷?‘苦衷’兩字,居然出於老兄之口,不通啊不通!”慕容複道:“包三哥,請靜聽烏洞主述說,別打斷他的話頭。”包不同嘰咕道:“我聽得人家說話欠通,忍不住便要直言談相。”他話是這麼說,但既然慕容復咐吩了,便也不再多言。

烏老大臉露苦笑,說道:“包兄所言本是不錯。姓烏的雖然本領低微,但生就了一副倔強脾氣,只有我去欺人,決不容人家欺我,哪知道,唉!”

烏老大一聲嘆息,突然身旁一人也是“唉”的一聲長嘆,悲涼之意,卻強得多了。眾人齊向嘆聲所發處望去,只見段譽雙手反背在後,仰天望月,長聲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繚糾兮,勞心悄兮!”他吟的是《詩經》中《月出》之一章,意思說月光皎潔,美人娉婷,我心中愁思難舒,不由得憂心悄悄。四周大都是不學無術的武人,怎懂得他的詩云子曰?都向他怒目而視,怪他打斷烏老大的話頭。王語嫣自是懂得他的本意,生怕表哥見怪,偷眼嚮慕容復一瞥,只見他全神貫注的凝視烏老大,全沒留意段譽吟詩,這才放心。烏老大道:“慕容公子和不平道長等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說出來也不怕列位見笑。我們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島,似乎好生自由自在,逍遙之極,其實個個受天山童姥的約束。老實說,我們都是她的奴隸。每一年之中,她總有一兩次派人前來,將我們訓斥一頓,罵得狗血淋頭,真不是活人能夠受的。你說我們聽她痛罵,心中一定很氣憤了罷?卻又不然,她派來的人越是罵得厲害,我們越是高興……”

包不同忍不住插口道:“這就奇了,天下哪有這等犯賤之人,越是給人罵得厲害,越是開心?”

烏老大道:“包兄有所不知,童姥派來的人倘若狠狠責罵一頓,我們這一年的難關就算渡過了,洞中島上,總要大宴數日,歡慶平安。唉,做人做到這般模樣,果然是賤得很了。童姥派來使者倘若不是大罵我們孫子王八蛋,不罵我們的十八代祖宗,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要知道她如不是派人來罵,就會派人來打,運氣好的,那是三十下大棍,只要不把腿打斷,多半也要設宴慶祝。”

包不同和風波惡相視而笑,兩人極力剋制,才不笑出聲來,給人痛打數十棍,居然還要擺酒慶祝,那可真是千古從所未有之奇,只是聽得烏老大語聲悽慘,四周眾人又都紛紛切齒咒罵,料來此事決計不假。

段譽全心所注,本來只是王語嫣一人,但他目光向王語嫣看去之時,見她在留神傾聽烏老大說些什麼,便也因她之聽而聽,只聽得幾句,忍不住雙掌一拍,說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天山童姥到底是神是仙?是妖是怪?如此橫行霸道,那不是欺人太甚麼?”

烏老大道:“段公子此言甚是。這童姥欺壓於我等,將我們虐待得連豬狗也不如。倘若她不命人前來用大棍子打屁股,那麼往往用蟒鞭抽擊背脊,再不然便是在我們背上釘幾枚釘子。司馬島主,你受蟒鞭責打的傷痕,請你給列位朋友瞧瞧。”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道:“慚愧,慚愧!”解開衣衫,露出背上縱三條、橫三條,縱橫交錯九條鮮紅色印痕,令人一見之下便覺噁心,想像這老者當時身受之時,一定痛楚之極。一條黑漢子大聲道:“那算得什麼?請看我背上的附骨釘。”解開衣衫,只見三枚大鐵釘,釘在他背心,釘上生了黃鏽,顯然為時已久,不知如何,這黑漢子竟不設法取將出來。又有一個僧人啞聲說道:“於洞主身受之慘,只怕還不及小僧!”伸手解開僧袍。眾人見他頸邊琵琶骨中穿了一條細長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