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都拿著傢什重新往曼陀山奔回去。
唉,幸虧我們去了。不,幸虧舜成去了。真是險啊!南嘎查好險給連窩端嘍。
舜成他救了整個一營子人的命。
我們到的時候,舜成和溫洪彬兩個正水溼澇澇地忙活著,他們是在往下搬洩洪口處的石頭。山洪挾帶著泥沙可著勁兒往船艙裡灌,船艙水位眼瞅著上漲。北村堤壩洩洪口向外排著洪水,但與船艙裡洪流匯聚的速度相比,簡直微不足道。從北村這邊的堤壩望過去,已看不到南嘎查那邊堤壩的影子,好像已被水淹沒了。也就是說,那邊的防洪設施明顯是弱了。
他們是想緩解南嘎查那邊的壓力。洩洪口拆了有半米下來,與兩旁堤壩差距已很大,原則上,不能再拆了。
大家的到來使舜成分外高興,但不能解除他心底的憂慮。他焦灼地緊盯著大壩裡迅速往上躥的洪水。問我,是南嘎查那邊的地勢要低些嗎?知道不是後又說,難道是朝魯書記他們昨天回去後沒有派人修復被毀壞的洩洪口?
這其實也是可以肯定回答的,要真是那樣,不會是眼前的情形。
陸二楞和趙鐵柱也來了,站在大堤上拍手跳腳地笑,喊說:“大夥兒看啊,南嘎查的堤壩被水淹了!”趙鐵柱手在嘴巴旁圍成個喇叭,對著下面的人群高喊,讓大夥兒準備好,說前幾年下大暴雨,南嘎查那邊的堤壩要鼓開,就派人來擴我們的洩洪口,鬧得兩家打起來。今兒個咱把傢伙攥牢實,南嘎查人要再來動咱的洩洪口,就跟他拼!
曼陀風雨(6)
山洪咆哮,大蟒似的堤壩顯得身單力薄。北村人嚴陣以待,有的睜大雙眼守在大堤旁,有的蹲在地上往纖維袋子裡裝泥土,有的把裝得滿滿的纖維袋子往大堤上運。陸顯堂也來了,穿著寬大的防雨衣褲,在人群裡來回走動。
只要洪水稍有漫堤之勢,北村的堤壩立刻會加高加固。
南嘎查的人幹什麼去了呢?他們所在的方向,已是一片汪洋。
舜成轉過頭對我說,咱們的洩洪口再開大些吧,那邊怕是吃不住了。這正是我的意思。我衝著巴特爾揮手,高聲告訴了他。巴特爾當即帶著七十二、格勒圖一班年輕人衝洩洪口跑過去。卻被陸二楞橫鐵鍬擋住了。那傢伙眼睛鼓得似鈴鐺,大叫:“誰他媽敢再動洩洪口,老子跟他拼命!”
“咱不能眼睜睜看著南嘎查讓大水給衝了啊!”
楞子冷笑,說南嘎查扣他的黑騾子,那他就要親眼看著大水灌了他們老窩兒。
巴特爾一把將二楞子推開,也不說話,彎腰就撬洩洪口的大石塊兒,小夥子們跟著幹起來,沒人再理會左躥右跳的二楞子。洩洪口又開大了許多,大股的水瘋了一樣竄出來。但還是見不到效。雨一點兒不見弱,山洪狼群似的從高處往大壩裡撲,發了瘋的狼群。北村防洪大壩上人們盯著南嘎查方向的目光,繃得都快斷了。
05
是趙鐵柱先看見南嘎查來人的。他瞄著那些從下面往上爬的身影,可著嗓子嚷:“那邊來人了,大夥兒操傢伙兒啊!”陸二楞一下來了電,鐵鍬高高舉過頭頂,跟著大叫:“鄉親們做好準備,南嘎查敢動咱洩洪口,就讓他腦瓜子見紅!”
來的是道日那,帶著十來個人。
他對我和舜成說,他們那邊洩洪口已開到最大,村裡靠渠的住戶有房子已沖塌了。那邊的大堤眼瞅著就要鼓開。真要那樣,南嘎查就完了。陸二楞跨過來,哈哈大笑:“完了好啊,只可惜我的黑騾子,做了你們倒黴村子的冤鬼。”道日那斜他一眼,沒搭理。接著對我們說,朝魯書記派他來,以曼陀南嘎查黨支部和嘎查委員會的名義,請求北村救人之危,擴大洩洪口,增加排洪量,減輕南嘎查防洪堤的壓力。
陸二楞嘴巴湊到道日那鼻子上,嘲弄說:“請我們擴大洩洪口?說得多好聽!回去告訴朝魯,北村洩洪口也已經開到最大了,再不能開了。哼,遭到事兒想起北村來了,搶我黑騾子時,就沒想到會有今天!”
道日那表示騾子的事兒好解決,雨一停他們馬上派人給送過來。
陸二楞鼻子一扭:“現在才想起還,晚了,不要了。咱就要親眼看著南嘎查給大水灌了。”
道日那身後一老漢邁上一步,拱起兩手對著北村人作揖,求告說:“人命關天啊!求大家夥兒了,你們袖手旁觀,那南嘎查就完了!老老少少兩千來口子啊!”說著雙膝一屈跪在了泥水裡。十來個人呼啦下子都跪下來。陸顯堂鑽出來,冷冷地告訴道日那:“想讓我們擴洩洪口也不是沒商量,只要應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