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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劉書記來了興致:“噢?說說看,都是哪些方面?”

我試探地瞄著他:“那我可就竹筒倒豆子,直通了?”

“假話我不愛聽。”

我就說起來,你起用年輕幹部,上點兒歲數的就有意見;你禁止鎮村幹部公款吃喝,限制幹部喝酒,就讓我們這些用公家酒泡慣了的人受不了;你主張大搞生態建設,讓過慣了一張報紙看半天日子的幹部們去東跑西顛,操心受累,這些人就心生怨恨……

劉書記點頭,說還真頭一次有人給他擺這些:“老林,你說得有道理,但這是沒法兒的事。咱們想把烏蘭布通的事情辦好,為群眾真心實意辦好事兒,就必得犧牲點兒少數人利益。相信絕大多數鎮村幹部是會想明白的。”

“應該是。我林青田就是個活例子嘛。”

他又誇獎起我來,懇切地說:“難得你能想到這層啊!”

我倒不好意思了,一轉又回到照片的事兒,說要是這對他沒啥負面影響,我心裡好受點兒。他嘆口氣:“不會一點兒沒有,畢竟我在場時發生的事情。作為鎮黨委書記,對發生這樣事情負有領導責任。”他寬慰我說:“別放心上,你已真心認識了錯誤,行了,就讓我們都引以為戒吧!”

這一片話,聽得我真是又感激又感動。

唉!

要說劉書記真行,總歸是挨查了,可他啥事兒沒有,照樣該咋著咋著。親自帶鎮裡技術員,來給曼陀北村退耕還林還草規劃地塊兒不說,嘿,來當起咱村的村民了,說的是,當一天曼陀北村村民。對,就是這麼說的。

真幹啊,短袖後背心被汗水打個透溼,胳膊曬脫一層皮。

說起來臊得慌,那天我又出了回洋相。見劉書記來挖山,我也拎把鐵鍬跑過來,在他下邊山坡上找塊兒地方,拿米尺比量比量,就煞有介事開挖。嘴裡說:“我也當一天曼陀北村村民,群眾一天挖多少魚鱗坑,我多上兩個。”劉書記停住鐵鍬,笑著阻止我,說你是駐村幹部,任務是協助村裡組織動員群眾上山,檢查好工程質量。一個陣地上全成了兵,沒一個將,還不亂了套。

“是,是是,我這就檢查工程質量。”我應著,丟下鐵鍬,掏出剛裝兜的米尺,跑到劉書記正挖著的魚鱗坑上,一本正經量起來。劉書記又笑,說你現在檢查我的魚鱗坑,肯定不合格,我剛開始挖啊!我一愣怔,腦殼醒過來,忽地臊冒了汗。

趕緊一溜小跑逃了。到沒人地方,伸手就給自己一嘴巴,罵說:“到劉書記跟前你就發慌,你他媽慌啥?沒出息!”

話雖這麼說,我也還是體諒自己,劉書記這樣的人,他一身正氣,不怒自威啊,由不得你不亂陣腳。

嗐,人這一輩子,跟就跟這種樣人,他把你往亮堂地兒領呀。就說那天吧,在下風頭,聽他跟舜成書記兩個一篇嘮嗑,我立馬覺著自己心裡高起老大一截。

好像是從人活著的意義說起的。劉書記說他剛畢業時,本是想到哪個科研部門搞專業,或是到一所學校去教書,奮鬥個專家學者什麼的。但後來一轉二轉,成了旗委辦秘書,想法和觀念就跟著變了。不是唱高調,他覺得一個人,一輩子能為社會為老百姓做點兒實實在在的事情,讓一方土地一個環境發生看得見摸得著的變化,那內心才是真充實。

他停住鐵鍬,指著遠處的沙漠帶,說比方吧,將來有一天,遠處的沙漠,近處的禿山,都被我們的雙手變成了綠色海洋,到那時,心裡頭該多舒坦。那感覺肯定比個人事業上取得點兒成績,成個什麼名什麼家,來得厚重。

彩虹(6)

舜成支書使勁點頭,說那沒法兒比!真正的人生大快樂,是絕對跟大眾利益緊密聯絡一塊兒的。個人的成功如果離開了社會進步,那隻能是水中月霧中花。

劉書記又說,所以人生道路的選擇至關重要。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像咱們吧,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那別管大小,都是黨的基層工作者,就得為黨組織負責,為群眾謀算。假設咱沒幹這個,而是去當了教師、科研工作者什麼的,說不定也會兩耳不聞窗外事,抱怨時代,罵社會上的*現象,甚至為一己私利跟別人爭得面紅耳赤。

舜成支書笑了,說沒想到劉書記你還有這麼通俗的內心,我還以為你是堅定的共產主義者。劉書記也笑,說我是堅定的共產主義者,但同時也是個凡人,有時候對有些現象,也憤怒甚至失望,但我會看主流,向前看,能看到人類總是進步的這個大趨勢。

他們後來又說,人對於自己所處的時代是負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