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喜歡黏著晴空,而晴空,則是個不守清規的佛界大例外,無視於他是何等身份,三不五時往他們鬼界跑就算了,還什麼人不交來當朋友,偏就是挑上了鬼後。
從沒聽說過的佛名,讓一頭霧水的子問怎麼想也想不通,看著他們走遠的身影,她苦苦思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加上她又不認得這兩尊佛,他們找上她是想做什麼?
淡淡的酒香,自林外村人的院落裡飄了過來,趁上頭找尋她的來鴻與鳴蟲走遠了,她站起身子抬首看去,溫暖的燈火下,吃著晚春酒的村人們,放聲歡笑歌唱,不識天意下識愁滋味,彷彿小小一份一家和樂的幸福,對他們來說就已很是足夠。
她從不曾想像過她的生命裡也能有那等景況,也沒法想像。當地掉過頭去,不願多看時,一道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過她面前的小徑,一路直朝著林裡的水池走去,她不經意多看一眼,心房倏地一緊。
年約七、八歲的女孩,雙目無神地走著,在她的身後,有隻緊緊攀附在她背上的魔界血魔,伸長了一雙骷髏手緊掐住女孩肩頭。白森森利牙緊咬住她的喉際,一口又一口貪婪地吸食著女孩的血,並迫使著女孩走向林裡的水池。
子問從沒想過,盡歡之際,接踵而來的,竟是悲從中來。
下一瞬間,池面上漾開了激烈的水花,有若大夢初醒的女孩,在發現自己身處於水中,備受驚嚇地想要上岸,子問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滕玉環抱著她的雙臂,衝巨池邊一掌殺了魔物之後,也不管她全然不知池水的深淺,快步地走人池裡,一心只想快些將那個在水面上只掙扎了一會兒,就像顆石子般,快速沉進池水深處的女孩拉起來,但她沒料到,下一刻,她一腳空,也無聲地跟著沉進水裡。
漆黑不見五指的池水中,什麼都碰不到構不著,子問費力地踩著水想回到水面上,就著水面上隱隱的亮光,四下在水中尋找著女孩的身影。當她就快力竭之際,一回頭,卻赫見方才那個女孩,就近在她的面前,對她瞪大了眼、微張著嘴,小小的臉蛋上佈滿了恐懼,她連忙一把抱住小女孩,就在這時,滕玉探進池裡的雙手亦使勁地將她給拖離水中。
“你瘋了嗎?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滕玉頻頻拍打著她的背脊,邊大聲向她喝問。
“她還有沒有氣?”溼淋淋的發猶黏在面上,她忙不迭地推開他的身子,“快別管我了,你先去瞧瞧她!”
滕玉的眼中抹過一份難解的神色,緊緊握住她的雙肩,制止住了她的動作後,再緩緩回首瞧著那個安安靜靜躺在池畔,面上毫無半點血色的女孩。
“怎麼樣?她要不要緊?”她心急如焚地問著,沒料到,所接觸的,卻是他遺憾的目光。
“她不在那個軀殼裡了。”他徐徐說著,就像事前早已預料到了般。
不在?那她會上哪去?
子問急忙跪在女孩的身旁,伸手去探女孩的鼻息,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的身軀之時,在她身後突不其然地多添了一份寒意,她不安地回過頭,就見在滕玉的身旁,靜立著一抹方離世的遊魂。
“還給她……”她不斷搖首,懇求地直拉著他的衣袖,“現在就把魂魄還給她,或許她還有一線機會……”
伸手摸著她頰上光滑的淚,滕玉也很想成全她,只是無論他再怎麼算,那個看上去就像是睡著般的女孩,姓名早已登在生死簿之上,而他並沒有那個職權去改變,今夜他會來此,或許是因掌管生死的性命閻羅早已料到,故才特意要他來收取這一抹流離的魂魄。
“太遲了。”
一顆清淚懸在她尖尖的下頷處,子問雙目瞬也不地,瞧著他過於平靜就接受生死的表情,在他朝身後彈彈指後,不一會兒,幾道黑影自地底竄了出來,靜跪在他的身後。
她茫然地問:“……你要帶她去哪?”
“我有我的職責,我不能讓她流落在這座人間。眼下,她有個真正該歸去的地方。”他伸指輕拈,佇立在原地搖曳的遊魂,就像朵落地的秋葉般,無法反抗地遭他交給了那些等候著的捕魂鬼差。
叢叢的火光,此起彼落的高聲呼喊,自竹林外邊傳了過來,看著穿過林間的閃爍光影,聆聽著女孩家人們的聲音,子問坐在原地動也不動,眼前來來去去的,是那措手不及的失去。
滕玉柔聲勸著,“放手吧,她的家人就快到了。”
“為什麼……”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是她的命,因生死簿上怎麼寫的,生命就得怎麼走,你再如何不捨,也不能改變什麼。”看過了太多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