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領戲子,喝令打人,是何道理?”茅拔茹方欲爭辯,將籤已擲下六根,打了三十,打的皮開肉綻。又叫姓臧的戲子,說道:“你是個下賤優人,竟敢行兇,王法難容。”
抽下八根籤,打了四十大板。打畢,著人押茅拔茹具領狀領走戲箱,一面備文解回原籍,不許擾害地方。茅拔茹二人下堂去了。叫夏鼎遞自新甘結,再犯倍懲,賭具當堂銷燬。夏鼎下堂去了。又叫譚紹聞道:“你既系正經人家子弟,如何這樣不肖?本該重處,怕與你考試違礙,從寬免究。來春定赴義塾讀書,如敢再有什麼不守規矩之處,休怪本縣反面無情。”譚紹聞磕頭下去。荊公判畢,退堂回署。
謂紹聞下的堂來,出了角門,骨節都是軟的,一步也走不動。王中攙著腋下,紹聞把頭歪著,面無人色。夏鼎趨前說道:“我為你捱了二十五板,該怎樣發付我呢?”王中道:“改日再說,這不是說話之地。”茅拔茹發話道:“不怕你使上錢,把官司翻了。講不起,譚家是有錢的主子。”譚紹聞實實也聽不見,王中毫不睬他,一路攙回家去。
有詩讚縣尊:
懲兇燭猾理盆冤,折獄唯良只片言;
若不教人稱父母,徇情貪賄累椿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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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慧娘憂夫成鬱症 王中愛主作逐人
卻說王中攙定譚紹聞出的衙門,望家而走。街上有不認的,說道:“是誰家一個好俊秀書生,有了甚事,在衙門吃官司?”
有個認的譚紹聞的老者,年紀有五六十歲,對眾人說道:“這是蕭牆街譚鄉紳的公子。老鄉紳在世,為人最正經,一絲兒邪事也沒有。輪著這公子時節,正經書兒不念,平白耽擱了自己功名。那年學院坐考祥符,親口許他秀才,他才十二三歲。學院那日獎賞人,都是看他與婁進士家相公、鄒貢士家兒子,個個誇獎,人人歡喜。如今小鄒相公進了學,補了廩,還是女兒一般,不離書本兒。婁進士兒子已中了舉。惟有這個相公,單單被一起人引壞了。可惜年輕沒主意,將來只怕把產業都鬧掉哩。”一個年輕的說:“山厚著哩,急切還放不倒。”老者道:“你經的事少。我眼見多少肥產厚業比譚家強幾倍,霎時燈消火滅,水盡鵝飛,做討飯吃鬼哩。”眾人都說老者說的是。這正是:陳曲做酒,老漢當家;司空見慣,識見不差。
不說街坊評論。單說王中攙著少主人到了衚衕口,王氏與孔慧娘、冰梅、趙大兒都站在後門向東張望。德喜、雙慶兒早飛跑到王氏跟前說:“回來了!”王氏看見王中攙著兒子,面無血色,腿僵腳軟,只當是當堂受屈,幾乎把一家子嚇的魂飛天外。慌問道:“怎樣了?”王中道:“把那幾個都打了一頓板子,剖斷清楚。”
譚紹聞進後門,一家子都跟到樓上。王氏道:“誰知道官府是這樣厲害。我叫德喜、雙慶輪流打探,先說夏鼎捱了板子,又一回說那姓茅的也捱了,把我這心只如丟在涼水盆裡。只怕你捱打哩。”紹聞道:“豈有我捱打的道理。只是我在一旁跪著,三分羞,七分怕。下的堂口,真正發了昏,再不知天地東西,高一步低一步走回來。”王氏道:“吃了飯不曾?”紹聞道:“並不知飢,如何吃飯?”王氏忙吩咐趙大兒廚下整飯。
紹聞先要茶吃。冰梅將興官兒送與慧娘,掇上三盞茶來,遞與母親一杯,遞與夫主一杯,又遞與孔慧娘一杯。孔慧娘道:“茶熱,怕興官兒燒著,不吃罷。”紹聞又說了不幾句官司話,只見慧娘把臉漸漸黃了,黃了又白了,也顧不的興官兒,坐不住了,暈倒在地。王氏驚慌,急忙扶起。冰梅也顧不的興官兒啼哭,抱住慧娘撫胸捶背。紹聞忙叫趙大兒潑薑湯。遲了一大會,慧娘漸漸閃眼。王氏問道:“你怎的?”慧娘道:“不知怎的,只覺眼黑。”又吐了幾口清痰,方才過來。王氏接住興官兒,叫冰梅、趙大兒就扶進內間床上睡下。王氏問道:“你在家有這病不曾?”慧娘道:“從來不曾。”紹聞道:“叫董橘泉撮一劑藥來吃吃。”王氏瞅了一眼,說道:“他來咱家一年了,藥是胡亂吃的麼?”趙大兒端上薑湯來,慧娘呷了兩口放下,說:“我不怎麼,娘休要慌。”
原來慧娘在家做閨秀時,雖說不知外事,但他父親與他叔叔,每日謹嚴飭躬,清白持家,是見慣的;父親教訓叔叔的話,也是聽過的。今日于歸譚宅,一向見丈夫做事不遵正道,心裡暗自生氣,又說不出來。床第之間,時常婉言相勸,不見聽信。
今日清晨起來,見丈夫上衙門打官司,芳魂早失卻一半。一時德喜兒回來,說夏家捱了二十